行宫外那一处院子,此时正当热闹。
原来白断雨恰好也在这时定点前来查看提灯昏迷的情况,哪晓得路走到一半就听谢九楼和谁正在打斗,玄息开到几里之外,正是一片杀气腾腾。
他才要走进,就见一劲装打扮的女子自栏下翻身而上,因着动作太快,只勉强看得清那人头发高束,身量修长,两手紧束着护腕,脚踩皂靴,处处收拾得轻便麻利,来去如风,动作间竟也是冲那巫女而去。
白断雨坐在栏杆上一琢磨:自个儿再加进去,三打一,这不欺负人么。
他决定冷静观战。
观着观着,他冷静不下来了。
白断雨慢慢坐正,死死盯着那个劲装女子的身影,渐渐呼吸急促,头脑发热,甚至连自己何时一步一步迈向那混战的三人的也不晓得。
——是山鬼。
他找了两百年的故人山鬼。
未及他将那女子面容仔细看清做一番确认,双人夹击下的巫女兴是招架不住,觑准时机,一把腾身到院边围栏,看清山势后再一连纵深身两跳,越过一处平地,落脚到三丈之下的空旷山坡处。
“孽障!”疑似山鬼的女子高喝一身,随即跟着纵身追下去。
谢九楼提着宫灯便先抓着栏杆翻身而下,才落在第二层空地处,白断雨却已先他一步冲山坡那里的两人奔去。
“老头子!”他向下喊了一声,奈何脚下三人打得火热,对上头无暇顾及。
他正思量要不要下去,又怕届时局势更乱,犹豫间,耳后听得一阵禅杖生鸣,竟是无渡上了行宫,正趁无人要对着他手里宫灯下手。
谢九楼眉睫一跳,气都来不及喘,又与魔尼过起招来。心中只道今夜可实在热闹。
但无渡似乎并无杀意,与他抢夺间只单刀直入地逼问:“观音在哪?!”
“观音?”谢九楼心念一动,一面躲避她伸向宫灯的手,一面还招,二人掌臂切磋,快到看不见对方面目,“你怎么知道观音?!”
无渡眉间那道裂口已鲜红欲滴:“世间没有第二滴观音血。除非——你是现取的!”
一语未了,她蓦地下了死手朝谢九楼心口击去,谢九楼略一侧身,脚踩在平地边缘,眼看就要打滑坠下,干脆将身一转,跃到山坡处。
无渡紧随其后。
五人在一片黑黢黢的山间打作两拨,哪晓得巫女趁乱竟朝谢九楼腰间摸去,意图偷走他别在侧方的那根草笛,谢九楼反应过来,先发制人,正巧无渡要探取他手中宫灯,他便干脆将宫灯一举,直直凑到巫女眼前。
对方猝不及防被灯光刺得比起了眼,却恰被照明了面容。
无渡不经意一瞥,望见巫女眉眼,忽一愣:“第达尔?”
周边几人都被她这一声吸引视线,巫女别开脸,趁此机会挣脱谢九楼,再向山下纵去。
无渡竟不管其他,撇下自己本要偷取的宫灯转而追那巫女去了。
一时留在原地的劲装女子也还要追,却被白断雨抓住手腕:“山鬼!”
她应声回头,谢九楼的灯笼还没放下,光晕使她的面庞在这场夜幕中清晰起来。
谢九楼蓦地睁大眼:“……言三姑娘?”
言三的视线又从白断雨脸上挪向谢九楼,皆是淡淡一扫,随即甩开白断雨,追那巫女去了。
不过小半个时辰,混乱不堪的战场又只剩下原本属于这座行宫的二人。
“……”谢九楼和白断雨面面相觑半晌,率先开口,“跳上去?”
“……走回去吧。”白断雨调头迈向栈道,“老骨头折腾不起。”
二人相对无言走了一段,山风吹得人头脑清醒一半,谢九楼已在此间理清了许多事。
白断雨呼出一口气:“你刚才叫……言三姑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