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盈克制住自己变得越发激动的心情,坐在主位上,做出端庄的表情,稳重成熟地看着尹息,伸出一只手,轻声道:“送上来吧。”那是一个朱红色的方形小盒子,只比巴掌稍稍大一些,由上好的木头制成,做工精细,外形精美,光是当装饰品,估摸着都能卖出不小的价格。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宫盈缓慢回忆了一下之前南音图里面画的图案,似乎是一个蓝白色的武林秘籍?这个红盒子,不管是横看还是竖看,好像都和“武林秘籍”差了十万八千里啊!不过,这事情似乎也难说。上一个“藏宝图”的图案,的确也和最后拿到的“白布”长得不一样。想到这里,宫盈便理解了。说不定,盒子里面躺着一本书呢?宫盈这么想着,面无表情从对方手中接过朱红色的盒子。打开盒子,出现在里面的却是一颗——药丸?宫盈眨了眨眼睛。万一呢?她伸手,用指甲轻轻戳了一下药丸。半晌之后,别说“是否确定绑定”了,就连系统的声音她都没听到。宫盈脸上的表情凝滞了片刻。尹息:“……?”她板着脸,将盒子送回去:“天魔宗还有别的宝物吗?”“……”尹息的嘴角抽了下,“魇师大人,这是何意。”装了两天魇师后,宫盈稍微放得开了些。见对方不解之中夹杂着些许不悦,她便直接冷着眉,声音冰冷:“不喜欢这个。”“你——”尹息似乎有些受气,他脸蛋黑成锅底,面无表情盯着她,“魇师若无意帮忙,大可一口回绝,何必戏弄人。”被人盖了这么一口大锅,她感觉自己有些冤枉。但想了想,意识到背锅的是正牌天澜魇师,与她宫盈无关,她便又恢复了平常心态。但想到,还得在对方那里拿东西,宫盈便放缓了态度,试图用春风般温和的语气安抚他:“我没有想要戏弄你,只是这个东西的确不是我想要的。”尹息被她目光看得一怔。他愣了好半晌,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回过神来之后,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紧接着,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匆匆收回视线,看向地面,微微垂首:“大人想要什么?”“……”宫盈沉默了片刻,“你那儿有什么武林秘籍吗?”似乎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尹息倏地笑了下:“秘籍倒是有不少,但是全在天魔宫内。据传婆牙殿无人会武,大人为何想要武林秘籍,又想要什么秘籍?”宫盈试图使自己看起来并不显得那么无理取闹:“我可以上你们那儿看一看吗?”“……”尹息没说话。看他这反应,她就知道,自己前面的“试图”行为获得了彻头彻尾的失败。多么悲伤。对方抬眉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从天魔宗到这儿,来回需要一天的时间。”“……”“另外,方才晏堡主让我通知你,待会儿会派人上门请你去看祭祀场地。”宫盈看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明天是她祭祀的日子,这时候,就算是想,她也没理由离开。总不可能专程为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秘籍,鸽掉等祭祀结果的晏堡主等人吧?宫盈没法,只能略显悲伤地点点头。为何她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祭祀需要做些什么。挥别了尹息之后,有关祭祀的巨大难题,便直接摆到了她的面前。祭祀所需要的东西倒是不需要她操心,晏家堡早就同她身后的那些侍女交接完毕。至于今天,宫盈需要做的就只有选地了。选地什么的。她不懂。晏家堡那边按照约定时间将轿子送了过来。坐着轿子来到众人面前,她表面举止端庄丝毫不慌,实则内心早已乱成了一团线。但是没有关系。仗着身份地位,宫盈觉得自己就算是随便选个地方,也不会有人质疑她。她撩开轿子侧面的窗帘,刚想探头朝外看一眼,便听到阿烟脆生生的声音响在了轿子外:“大人说了,此处为祭祀场地。”宫盈:“……”她看了一眼外面。虽然她是打算随便选一个,但真没打算这么随便。但,阿烟都替她把话说完了,她也只能将错就错,闷声不吭放下窗帘,默认如此。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马屁声。“南可见山,西可见水,山水迢迢意为祥瑞。”“左丘似龙,右丘如虎,自然意味此地卧虎藏龙。”“东云流烟,西云压岫,魇师大人选地果真超凡脱俗。”“我在晏家堡待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堡内还有一处地方有着这般景致,大人果然慧眼如炬”宫盈:“……”行吧,她觉得他们说得都有道理。她突然怀疑,就算明天让大家抄家伙到皇宫去造反都没人会反对。进了晏家堡之后,之前部分还没弄清楚的事情,到现在也弄清楚了个差不多。阿烟等侍女虽然很少同宫盈说这些,不过她们各自之间无聊的时候也会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每到这个时候,宫盈就会做出淡定冷静的表情,背对着她们,竖起自己的耳朵。听多了话,就整理出了几条关键。天澜魇师来晏家堡,不光是魇师的主意,也是晏家堡这边的意思。魇师的意思是,她需要来调查一下南音图以及宫盈的死因。至于晏家堡这边,则热闹了,统共可以将他们分为三类。一、想要借助魇师弄清楚宫盈和南音图的下落。二、想要借助魇师弄清天魔宗的立场。三、想要借助魇师找到晏清歌晏大小姐的下落。其中第一类呢,又分为三种。一种人感恩于宫盈那一日送来的解药,在心里将她当成了人狠话不多的神秘大佬,担忧她是否真的因此殒命。还有一种人,虽身在正派,却有着一颗时时刻刻都想要搞事的反派心,恨不得赶紧和魔教联手,获取至宝一统江湖,因此也很在意宫盈究竟有没有死,若没有死,那么到底去了哪里。至于最后一种,就是态度不明的天魔宗。宫盈默默捂住脸。呸!各怀鬼胎!过分!除此之外,她还尝试着捋了一下各门派对武林盟主以及对天魔宗的态度。宫烈这个盟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有些失败的,他下落不明之后,并没有多少正派人士替他伸张正义。顶多是哀叹惋惜两声,再之后就没有然后了。在众人眼里,他对于江湖来说,远远没有晏堡主的意义大。盟主失踪以后,关于送晏堡主当新任盟主的声音便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除此之外,藏有南音图却始终选择不将之交出,也使得部分心思不正的门派对他有了猜忌。更重要的是,外人并没有办法得到天魔宗害盟主失踪的直接证据。事情一出,大家都觉得是天魔宗做的,但水仙宫很自豪地说就是自己做的,另一魔教无上谷表示不服气,也出来说是自己做的。似乎将这当成了抢功劳争荣誉的事情,恨不得回自家祖簿上画下这光宗耀祖的一笔。这样一来,众人对天魔宗的猜疑也便无形中降了大半。毕竟南音图世人皆想要,谁也说不清楚,混战当日,究竟有没有名门正派在场。宫盈正想得出神,突地便听到门外传来声细小的动静。紧接着,阿烟的声音传了过来:“大人,晏堡主求见。”晏堡主来做什么?她第一个反应便是不想见。但偏偏这时候脑袋里面跳出了晏清歌的脸蛋,自家女儿被调包的事情,这位晏大侠,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心中的好奇战胜了其他,宫盈轻声道:“让他进来吧。”下午选祭祀场地的时候,宫盈并没有看到晏堡主,她本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大事要做,抽不开空来,却没有想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对方就主动找上了门。只不过,看到晏堡主的出场形象后,宫盈便知道对方下午没有出现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