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方夫人焦灼的屋内来回走动着,也未歇息,只等着丫鬟回来向她打听,“情况如何?里头有动静吗?”丫鬟为难摇头,如实回禀,“奴婢不敢肯定,只因德望一直守在门口,奴婢不得近前,但是守了那么久都没见王爷出来,料想已成其好事。”方夫人顿时喜上眉梢,无比庆幸,“那就好,那就好啊!”她就指望着这个女儿飞上枝头呢!安妃娘娘虽是应承了,却迟迟没个动静,也不晓得是忘了还是有其他心思,她也不好再跑第二回,干脆不求人,自个儿想法子最有保障,今日之事一旦成了,豫王也不好抵赖,那么她的女儿就有主儿了,她也不必再担这份心。如意算盘打得十分响亮,连这个夜她都觉十分漫长,等不及想要一个结果。次日一大早,方夫人就拉着女儿去往璋华院。彼时许娇荷正在用朝食,今日后厨做的是黑米桂花粥,甚是对她的胃口,以往她都只用小半碗,今儿个竟开口让人再盛一碗。主子有胃口是好事,清歌忙端碗又去盛粥,掀开盖子依旧热气腾腾,刚盛罢,就闻外头一阵响动,似有哭声,还掺杂着吵闹声,“王妃呢?我要见王妃!”这高门大嗓,一听就是方夫人的声音,清歌不由诧异,“她来作甚?不会又要请您过去吧?”摇了摇头,许娇荷让她仔细听,“有人在哭呢!八成是谁受了什么委屈。”正想着,门口的丫鬟急匆匆进来,方夫人紧跟其后,丫鬟为难道:“王妃恕罪,奴婢拦她们不住。”摆了摆手,许娇荷并未怪罪,示意她退下,“无妨,既是一家人就无需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以她的身份,本不必起身相迎,但看在方夫人是长辈的份儿上,许娇荷给她脸面便是给豫王敬重,是以仍旧客气的站起身来请她坐下,岂料她竟拉着女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王妃啊!我快被这个丫头给气死了!这个傻女儿,昨夜一夜没回来,今日一到屋,竟是衣衫不整,我问她到底怎么回事,逼问许久她才说是被人欺负了,可问她那人是谁,她抵死不肯说,气得我拿棍子打,又被丫鬟拦住,这个不知羞的女儿,我是管不住了,还请王妃帮忙指教!”但见方悦容早已哭红了双眼,梨花带雨,甚是可怜,许娇荷便过去拉她坐下,好生劝慰着,问她究竟是被谁欺负,“你莫怕,尽管说出来,嫂嫂自会为你做主。”怯怯的看了王妃一眼,方悦容又是一阵啼哭,“容儿不敢说,怕嫂嫂怪罪。”听这话音,清歌柳眉倒蹙,试探着问了句,“表姑娘该不会是想说,欺负你的人是王爷吧?”闻言,许娇荷心底微怔,又觉不大可能,诧异的看了清歌一眼,但见清歌眸中尽是嗤笑,似是也不相信,但她始终是丫鬟,也不敢多问,许娇荷便耐着性子问她事情经过。方悦容低哭着大概诉说了一遍,说是昨晚好意给王爷送汤,待他喝罢,她正想带着食盒离开,王爷突然说不舒服,“我就在旁边,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就将王爷扶到床上,哪料……哪料他竟……抱着我不撒手,还……解我的衣衫,我一个弱女子,根本无力反抗啊!”说着又是一阵痛哭,连手中的巾帕都已打湿,方夫人闻言一拍大腿就哀嚎着造孽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这么被人给欺侮了,王爷若是喜欢,大可直接纳入府,为何要这般欺负容儿,她还没成亲啊!这可让我们母女俩怎么活?”听着母亲的唠叨,方悦容羞愤不已,紧咬红唇,许久才憋出一句,“女儿没脸见人了!”随后就起身撞向一旁的墙,许娇荷忙让人去拉拽,听着她们母女哭闹甚感头疼,这几日她来月事,按规矩夫妻不能同房,豫王便在书房歇着,未料他竟会和方悦容发生什么!虽说她管不了王爷纳妾一事,但如今没人与她争抢,她只觉这日子十分平静,也从未想过以后的事,今日突然告诉她,王爷和其他女人有染,许娇荷这心里头竟如开水在沸腾一般,滚烫得难以承受!但王爷也曾说过,夫妻之间该有信任,之前还特意交代过她,让她防着方夫人,说此人狡猾不可信,是以她这会子脑袋如浆糊,已然不知该信谁。眼看着王妃目露疑惑,方夫人急哭道:“我女儿的清白就这么毁了,王爷难道不给个说法吗?王妃难道不给我们个交代吗?”许娇荷心道:这事儿也不是我办的,我怎么给交代?但人家姑娘哭得这么伤心她也不忍说这样的风凉话,可也不好替王爷做主,于是安抚她们先坐下,“这会子王爷入宫上朝不在家,且等他回来,再听听王爷的主意。”事已至此,方夫人心知急不来,只得就此坐下,等候王爷归来。这么一闹腾,许娇荷也吃不下东西,便让丫鬟们将朝食撤下,奉上茶水招呼。心里不踏实的方夫人又问,“倘若王爷愿意负责任,王妃不会有什么意见,怨怪容儿吧?”这一刻,许娇荷恍然想起昨晚方夫人还问过她,倘若王爷纳妾,她会如何。对比今日之事,越显刻意。究竟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心下生疑的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我说过,尊重王爷的决定,只要他点头,我绝不拦阻,姨母尽管放心,我也晓得表妹是迫不得已。”期间方夫人一直扯东扯西,清歌看出主子不大愿意奉陪,便主动请示,“王妃您一来月事就腹痛难忍,大夫交代过不能久坐,该躺下休息,王爷不定何时归来,要不奴婢扶您进去歇息吧?”她这丫鬟就是贴心,最能体谅她,不消她开口,清歌便能猜出她心中所想,还会想法子为她解围,她才有台阶可下,“真是对不住姨母,最近身子不适,坐着遭罪,我就先回房了,待王爷回来再说。”方夫人自不敢拦王妃的路,笑着起身相送,许娇荷则由清歌搀扶着进了里屋。一大早的好心情浑被搅和了,这会子她是心烦意乱,半倚在帐中,手指紧攥着鸳鸯红绸被,神思飘飞,默默不语。清歌不禁小声琢磨着,“奴婢感觉王爷不会瞧得上表姑娘,若真喜欢,早该让她进门了,何苦弄这么一出。”这话许娇荷不赞同,只因她很清楚,男女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男人不像女人那般重情,喜不喜欢是一回事,是否占有又是另外一回事,也许上一刻没感觉,下一刻有了感觉,瞧她顺眼顺心,或是寂寞想消遣,也就将人给霸占了。”若然已经发生,不论什么原因,那都是事实,无法改变,她身为他的妻子,又能说什么呢?大度接受才是她应该有的表现,嫉妒奚落便是妒妇啊!虽说是常情,可清歌始终不相信豫王会真的要了方悦容,“方夫人故意将女儿拉过来,就想跟王妃您找不痛快,她们母女俩合伙唱戏呢!”说到这个,清歌忽然想起昨晚之事,“哎?昨晚方夫人特意请您过去,唠了那么久的闲话,咱们一直想不通她是什么目的,联想今日之事再清楚不过,我看她就是害怕王妃去找王爷,才故意将您叫过去,好给她女儿接近王爷的机会!方姑娘哭得那么委屈八成是装的,也许是她有意接近王爷呢?王爷那么机敏,应该不会上她的当吧?”这可保不准,毕竟美色当前,有几人能把持得住?许娇荷总觉得他们已经发生了什么,清歌却坚持相信王爷,没有做越矩之事,还要跟主子打赌,说若是赌输了,她这个月的月俸就不要了。许娇荷不由苦笑,“傻丫头,何苦跟银子过不去,赌这个有什么意义?”实则也就是想宽慰主子,给她些信心,“反正奴婢相信王爷的为人!”正说着,外头有人请安,听这动静,该是豫王回府了,真相很快就能得以揭晓!揭开真相自宫中回府的梁东扬一进屋就见方氏母女正坐在屋内,与他所料无疑,但还是故作吃惊的招呼道:“姨母稀客啊!居然有空到璋华院来坐坐。”环视四周,不见娇荷的身影,梁东扬不由好奇,摊上这样的事,她还能如此镇定吗?遂问了句王妃何在。初阳福身回道:“王妃娘娘身子不适,正在里屋歇着,说是等王爷回来再唤她。”难不成是生气了?眼看着初阳要入内去请,梁东扬当即摆手制止,“既然不适那就不必唤了,本王来处理即可。”屋里的许娇荷根本没睡下,外头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清歌小声询问,“娘娘,那咱们……?”仰躺在帐中的许娇荷原本是打算出去的,一听王爷这话反倒改了主意,“先等等。”她也想看看,王爷如何解释,又打算怎么处理。等得不耐的方氏一见王爷归来就又开始嚎啕大哭,拉着女儿跪在地上求王爷做主。绕过她们母女,梁东扬来到软榻前,潇然转身而坐,丫鬟白珠镇定看茶。闲敲着桌子,默默听罢她的哭诉,梁东扬才开口,问的却不是方氏,而是方悦容,“你说本王欺辱了你,可有证据?”方悦容羞忿不已,不敢明言,“这,怎能问我?表哥你做过什么难道不清楚吗?昨晚你明明说……说想要我……”品了口茶,他才又接着问,“本王行动了吗?”紧抿红唇,方悦容低泣道:“当然,你在帐中抱着我,那些你都忘了吗?”“然后呢?”气定神闲的后倚在椅子上瞧着她,梁东扬闲闲追问,问得她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生怕女儿说错话,方氏接口道:“这种事女儿家怎么好意思描述?”睨她一眼,梁东扬面色渐冷,“本王没问你!”迎上这如利剑般闪着寒光的眼神,方氏心头一紧,再不敢发话,低眉顺目。未听方悦容回答,梁东扬实在没闲情陪她们耗着,直接道出真相,“后来的事你大约不知情,本王难得清闲,大可讲与你听。昨晚你送来补汤,又眉目含情,勾引得那么明显,本王怎能辜负佳人美意,自是要带你入帐去,你以为本王喝了你的汤便会情不自禁的逮个女人就按下?设想总是美好,可惜啊!本王没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