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闭上眼睛,仍然能记得那天皇帝落下斩立决圣旨时的决然。
还有那个被她称作姐姐的女人头颅落地瞬间的声响。
这是欠下的东西,没的还,怎么还?
这已经是一个死结了……死结只能以死解!
要么自己两个母子死,要么躲在司天监里的雍王死。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皇帝的头发,目光慈祥的说:“我们已经压了全部,若是输了,反正也是落不得个好下场,皇儿啊,母后可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十四岁的皇帝懵懂的点了点头。
太后牵着皇帝的手走向一旁的卧房,目光逐渐从慈祥转为冷酷和决绝。
皇帝怯生生的喊了一句:“母后……”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这是要做什么?”
“没事的。”太后没有回头,拉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向卧房:“就是小小的疼一下……”
“母后,等等,母后,你弄疼我了……”小皇帝惧怕的很,屋子里是一片漆黑,往日慈祥的母后这时每一个眼神动作都透着疯狂和歇斯底里。
其他皇宫侍卫、太监或者其他人都看着这幕,不知作何反应,然后听到了田貂寺冷哼一声,在场的人全部跪了下去,趴在地上,脑袋贴着地面,久久不敢起身。
没人知道屋子里传来什么,只听到了很多东西打碎的声音,桌椅倾倒,瓷器破裂。
还有皇帝被打断的尖叫声和求救声。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太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握着镶嵌着金玉宝珠的匕首,衣袍上滴着血,脸色惨白却仍然狠厉,她将半截鲜红的舌头放在了大宦官的手里,声音沙哑。
“如此便是两清了。”
田貂寺感到老妇人的手都在颤抖,他沉重的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明了。
大宦官转身离开皇宫。
留着双手滴血的刘太后站在屋檐下,她几次深呼吸后,恢复了母仪天下的姿态。
“去宣太医来这,就说皇上玩闹时,不小心用匕首划破了脸,割断了舌头。”
几个宫女和太监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起身。
见这群人磨磨蹭蹭,刘太后一挥袖子,怒容斥道:“快去!其他人也都给本宫滚!”
“唯!”
人群散去,留下几十个尸体没人拾掇。
清冷一片的宫里变得更加冷寒,只有屋子里传来压抑的哭声,春日的宫内仿佛降下了一层隆冬的寒霜。
……
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来到了南唐京城。
负责驾马的是兰香雪,她看了眼四周建筑群落,平淡道:“也不比大秦帝都壮观。”
秦不悔笑着应道:“不仅是古都了,比不上新建的大秦帝都很正常,不过古老也有古老的好处,地方不会变,记着路管用五十年,譬如说……”
她抬手指向一座刚刚入城就能看到的黑色楼阁,那楼阁一共三座,呈现三角林立的态势,坐落在京城的一隅:“那里就是司天监。”
兰香雪颔首:“记住了。”
把公子伤成这样的方士,就在那边。
风璃问:“现在去哪里?公子还没醒,找个地方落脚么?”
秦不悔问:“我在这里有购置产业,找人打理着,不如先去那边坐坐?”
兰香雪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按住剑柄,有些烦躁道:“好多苍蝇。”
人群里,街道旁,很多视线并无掩饰。
“大街上,不好拔剑。”秦不悔微笑:“稍安勿躁。”
她的目光静默,语气听不出喜悲,却掷地有声:“先去听潮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