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梧城,天色微明。
一棵桃花树下,停着一辆马车。
双鬓霜白的大宦官站在桃花树下,脸色有着病态的惨白,他的态度是有些不耐,但还是安安稳稳的站在这排桃花树下,平淡的等候着什么人。
不多时,一侧的厅房里走出了一道人影,南心陌的视线看向田化羽,淡淡的点头,朝着他的方向走去,两人站在桃树下方,隔着七步远。
“他的伤势……如何?”
“不成想,宫里也会关心一介江湖人的安危?”南心陌淡然道。
“郡主何必如此提防,我又岂会对他有所不利?”田化羽说:“这神魔莫问可是南唐红人,我也已经放下屠刀很多年了,早就不兴杀人之事。”
南心陌不置可否,只是说:“他很好,只是暂时贪睡。”
貂寺说:“如果需要高品丹药,我可以拆迁人去取回来,哪怕是最高品级的……”
“他不喜欢吃丹药。”南心陌摇头拒绝,目光里满是信不过。
田化羽皱眉,他能察觉到南心陌的抵触,这对于岌岌可危的宫廷局面绝非好事,若是失了南心陌,刘太后、皇帝必然更加势微。
“郡主殿下,可否告知,这次是什么人出手?”田化羽决定从这方面试探一下。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南心陌侧目:“反正不是你和宫里的人能应付的对手。”
“南唐里,难道还有谁能一手遮天?”
“呵……”南心陌讽刺一笑,过去她也是这么认为,作为高品武夫,战场千人屠的女将,她早已看淡了生死,认为世间最强莫过于‘武’之一字,但见到了司天监的手段,才明白这群‘奉天承运’的炼气方士的底蕴到底有多深厚,唤雷劫,落天罚,指谁谁死。
这次如果不是白泷舍命相救,她已然死了。
可南心陌不想将这些跟田化羽说明白,甚至对于宫里的态度也迅速淡化。
白泷絮絮叨叨的许多话,她都听了进去,他昏迷之前说的话,在她听来显然更加具有分量。
参与政局朝堂,确不是她所擅长的,看似掌握主动,可结果也是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她已经心生厌倦了,理由或许是她想换一种活法。
她着实不必要再去管朝堂之类的那滩浑水,倒不是对司天监心生惧怕……恰恰相反,女子睚眦必报,这个仇一定要报,而且会尽快血债血偿。
南心陌看向大宦官,此时的田化羽哪怕有着极高的官场养气的功夫,也有些猜不透南心陌的心理。
毕竟女子善变,而且牵扯到神魔莫问,她必然会变得感性冲动,这黑锅扣在谁的脑袋上都有可能。
南心陌接住一片飘零的桃花瓣。
“我知道你们想利用白泷去打击雍王,也知道你们宫里在为此铺路。”
“我乐意配合你们的理由也在于这里,我也看雍王不爽,也不希望朝堂格局颠覆,更重要的是……”
“我想帮他一把,让他欠下我一个人情。”
她低声道:“现在却是我先欠了他一条命。”
田化羽低声道:“这是郡主吉人自有天佑。”
“天佑?”南心陌看着晴空万里:“可要杀我的,就是这老天啊。”
田化羽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股强烈的悔意和恨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正要补救:“殿下……”
南心陌开门见山:“田公公,麻烦你回去给太后带一句话。”
“……请说。”
“从今往后,我不上朝了,二品大将军的官府、虎符,改天我会让人收拾收拾送回去。”南心陌淡然道:“罗刹军不再扩军,并且主动裁剪数量。”
田化羽嗯了一声,他知道劝说也没有用,控制好了表情的变化。
只是悄然间衣袖下紧握住了手掌。
“郡主的话,我记住了,您是打算放弃兵部职权,以郡王之身……”
“你是个聪明人,何必让我说的这么直白?”南心陌笑了笑,吹走掌心的桃花瓣:“我只是不想停在朝堂里,以后我的罗刹军……只攘外,不安内。”
田化羽皱起眉头,咽下内心翻腾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