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小小的、轻轻的:“您喜欢就好。”“我可不说假话,我确实很喜欢。”玉川摸了摸苍龙的角,弯腰将人形的小苍龙抱起来,“之前说好了,有什么问题要及时沟通,不能闷在心里,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苍龙小声地反驳:“我没有。”“那我就相信了。”玉川捏了捏它的脸颊,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今天要在隔壁睡吗?昨天有晒你的小窝。”苍龙将脑袋埋在玉川的脖颈上,婴儿肥的脸蛋被压得鼓出来一团:“……要。”……一切的变故对小院的影响似乎都不大,但小院以外的地方却越发风起云涌,之前龙血树碰到的那棵发疯的棪木,不良的状况已经超过了玉川在山脉另一面里遇到过的其他异植———它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扶桑和若木联手将棪木强行变回了原型,他的树干上有条若隐若现的黑线,而枝叶间挂着的红色果实,每一枚的表面都充斥着灰色的瘢痕。扶桑的表情相当凝重:“我查不出来。”她肉眼都能看出棪木的不对,但将灵力导入到棪木的原型中,却正常得不得了。扶桑掌管“生机”的特性,而若木却沾染“衰落”的权柄,若木在细细探查了数遍后,同样没有发现问题。“这事不能再拖了。”雍容华贵的三珠树皱着眉,一槌定音道,“召开特殊的草木集会吧。”……玉川感感觉布满裂痕的意识深处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瞬,他若有所感地望向建木所在的方向,其实没有接收到什么信息,但他冥冥之中有股预感———建木在呼唤他。之前寿木来过一趟,告诉玉川其他草木也没有合适的解决方法,所以大概率会召开特殊的草木集会,现在是建木在通知他?这种通知的方法有些奇妙,玉川眨眨眼睛,在布置好了四只幼崽的作业后,他去往了草木集会,由于这次集会的性质特殊,草木来得前所未有的齐整,但负责清点数量的琅树脸色却一点点难看起来。这次草木集会的特殊点在于存在世间的草木都会得到建木的通知,不可能漏下任何一个,但应到达的草木数量却比预期中的少了五分之一。草木化形的数量比不上异兽,也大多性子懒散平和,但由建木发出的召令不会有草木视而不见,除非出事了。“五分之一……”扶桑拧眉,“比我预想的还严重。”不知名的怪病肆无忌惮地寄生在异兽与异植身上,有了愈演愈烈的架势。确定不会再有草木赶来后,琅树将自己的灵力聚集在掌心,汇入到天然形成的紫木墙中,青色木藤震颤,黑色花朵依次闭合,所有的草木都听到了建木的声音。[未至的草木,均在应劫。]———建木给出了出乎意料的答案。扶桑:“应劫?”[天地有常,四时有序,属于我们的时间,快要结束了。]龙血树抱着他新加了雕花的石头盆,纳闷道:“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金乌在若木的怀里探头探脑,它听不到建木的声音,自然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草木的状态突然都变得不太对劲。[适者生存,天之常理。]若木叹了口气:“我们得找找解决的方法,可没法坐以待毙。”“天地巨变生大劫。”琅树的脸色还是很难看,“我还以为这只是传承里虚无缥缈的传说。”龙血树的头顶差点冒出大大的问号:“为什么我的传承里没提?”“笃笃———”好像有谁在敲击木制的墙面。“打断一下。”他们突然听到玉川的声音,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你们在说什么秘密?为什么我不能听?”“会不会是因为玉川你的年龄太小,建木怕吓到你———”雍容华贵的三珠迟疑地指了指龙血树怀里的两个盆,“所以和他们一起,被建木下意识地屏蔽了?”被指名道姓的帝休树与帝屋树弯弯叶子,变成了两个问号。不知道是哪棵树先噗哧一声笑出来,本来还挺凝重的气氛瞬间就被轻松取代。玉川:“……”玉川幽幽道:“这是年龄歧视。”“幼崽不可以听可怕的事。”龙血树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若木怀里的小金乌不明所以地跟着乐,被扶桑一把捏住了喙:“嘘,我们悄悄笑。”金乌用翅膀挡住脸,歪歪头卖萌:“呜啾?”大家都挺欢乐,除了当事人。“到底有没有树重视一下我的需求?”玉川无奈道,“还没笑够呢?”玉川看着是俊朗挺拔的青年外表,有时说话与行为比他们许多树都老成,以至于他们不知不觉地忽视了玉川的年龄,现在突然发现玉川居然会因为年幼而被建木“屏蔽”,两相对比,有种特别可爱的反差,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一群树笑得更欢了。“小玉川。”寿木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整张脸上都是笑意,“大人的事小幼苗不要乱掺嗷嗷嗷————”玉川反扭着寿木的胳膊,无奈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你刚刚说什么?”龇牙咧嘴的寿木控诉道:“玉川你变了!你不尊老爱幼疼疼疼疼我不说了嗷———”有什么无形的力量从玉川手上拂过,像在劝架似的,玉川吓唬了一下寿木便松开了手,那股无形的力量在玉川头顶停了停,玉川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竟然有温度。是建木摸了摸他的头顶。[让你也听。]建木邀请玉川加入了“群聊”。之前气氛沉重,打岔之后好了些许,但重新聊到这个话题上时,大家脸上都没了笑影儿。天地有常,四时有序,化形的草木们并不害怕死亡,他们只是害怕毁灭。因为哪怕他们死去,同种的草木中也会有一株开启灵智,继而成长化形接受传承,成为下一代草木,他们并不害怕个体的死亡与否。“什么叫……属于我们的时间快要结束?”扶桑的指尖搭在金乌的头顶,声音里带着忧虑,金乌叼着她的发丝玩,天真不知愁,“劫难避不开吗?”[天地变幻,兴衰有时。][异兽与异植均会消失在时间里,这是自然的规律。]扶桑不甘心:“一点避开的办法都没有?”“我想是有的。”玉川脸上带着沉思的神色,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只是下意识地接话,“或许……只是代价我们完全无法承受。”琅树向建木求证:“是这样吗?”建木许久没有回应。但有时的沉默,就代表了默认。“您别不说话啊!”龙血树的性子急切,“我们死了不要紧,那些小的可不行!”先不提他养着的帝休树与帝屋树,其他树也或多或少地照顾着一些即将生出灵智或是灵智刚生不久的幼苗,如果有什么灾劫理应由他们去扛,而不是将这些幼苗也牵涉到这种危险中。建木依旧不回应,只是由金色光点织就的特殊空间隐隐有了要散开的迹象———建木竟然罕见地准备逃避他们的疑问!“等等!”若木敏锐地发现了这点异样,“我们换个话题!您告诉我们,如果应劫失败了会怎样?”特殊空间停止了散开,建木的声音再次响起———[死去。]异兽也好,异植也罢,无论寿命几何,最终都会离开,如果应劫失败最终结局只是死亡,建木之前不会逃避。所以……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草木都不是笨蛋,建木的答案一出,在场的草木十有八九都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三珠树问得直白了当:“那不是普通的死亡吧?”在三珠树提出疑问的时候,其他草木已经默契地配合着,强行稳定下了建木准备散开的特殊空间,明摆着不给答案不罢休。草木生出灵智的那一刻起,建木就会有所感应,所以草木天生就会与建木沟通,建木能很轻易的将草木们拉入到特殊空间中交流,反过来,在所有草木合力的时候,连建木也不能轻易脱身。[不要耍赖。]建木的声音并没有性别之分,严格一点说,祂链接了每一棵草木的意识,永远温和包容,可靠强大,但现在,草木们总觉得这句话里,或多或少带了一点无奈的意味。“这可不是耍赖。”寿木两手一摊,笑嘻嘻的,“您要是不说,我们就去自己找喽!”草木们虽然大多性情平和懒散,但真正折腾起来战斗力不容小觑,寿木作为爱折腾的代表,开始了光明正大地“威胁”。建木最终妥协了,可祂给出的答案却让所有的草木怔愣。[我不知。][将患病的草木与异兽都送到我这里来。]建木停了一会儿后才说,[由我处理。]……这场特殊的草木集会结束于草木们对建木的百般试探中,即使内心仍旧充满了大量疑问,但他们还是遵循了建木的要求,将之前袭击玉川的诸怀、蛊雕、迷穀等异兽异植,还有其他树遇到的、同样怪异的存在一同送往了建木处,不汇集不知道,一汇集大家吓了一跳———太多了!之前虽然已经意识到了严重性,但零零散散的,总归没有那么深刻的印象,现在汇合在一处,那么多生了病的异兽异植,看起来莫名令树胆寒。疲惫的琅树清点了一番出问题的异兽异植,发现又多了后,眉心皱出了川字:“还有吗?”“应该还有棪木。”三珠树拍了拍琅树的肩膀,“龙血树之前和我说过。”理论上来说,棪木应该是他们已知的、最早出事的树。“龙血树住的地方离建木不远,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