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存的一丝意识和良知告诉她,她现在在陈渡的身体里,还是别让他在女朋友面前丢脸了。
舒韵见她连答话的力气都没有,脸色一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扶着“时离”在门口坐下,小跑进了客厅里,拿了件外套给她穿上。
“还能走吗?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时离捂着腹部,勉强“嗯”了声,由她搀扶着站起身。
去医院的一路,舒韵开车。
时离坐在副驾驶,疼得几乎想打滚骂街。
她死死咬着唇,看向窗外,企图转移一下注意力。
浓浓夜色里,车窗犹如一面贴了膜的镜子,清晰映出陈渡那张惨白毫无血色的俊脸。
饱满的额间沁满汗珠,耷眉丧目,漂亮的五官有些扭曲,唇角也咬破了,沁出殷红的血。
身形更是远没有原本的挺拔,虾米般蜷缩在座椅上。
又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真狼狈啊。
一波放射性的剧痛袭来,时离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咬住陈渡的指节。
她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出不去。
这罪是她害陈渡遭的,也该她来承受——
不对,刚刚陈渡突然晕倒,不会就是疼晕的吧?
他不像她,一向能扛,大学的时候感冒发烧都从不去医院。
时离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一阵发虚。
真是作孽啊。
等她回了地府,一定天天给陈渡祈福,保佑他长命百岁。
到了医院,海啸般的剧痛终于退去,抽走了时离浑身的力气,浑浑噩噩地由舒韵搀着去了急诊。
护士帮忙包扎伤口的时候,舒医生冷静地问时离其他的症状,时离迷迷糊糊地回答了,头痛、头晕、肚子痛、胳膊痛、浑身乏力……没出息地交待了个遍。
症状太多,遍布全身,反而让舒医生松了口气。
让她更在意的是。
“他”的声音比起往常的古井无波,更多了一丝绵软和……娇气。
舒韵仔细看“他”努力扁着嘴忍着不哭的表情,陌生里又觉得心酸。
恍惚间,仿佛见到了他小时候的样子。
三四岁的男孩子,生得俊俏腼腆,洋娃娃一般跟在她身后,因为生病,走不快,却偏要逞强跟着,结果一个踉跄摔倒了,一边哭一边撕心裂肺叫“姐姐”。
重逢那年,是他二十二岁。
她那时在隔壁市工作,辗转托人找到他的联系方式,给他打了电话。
他连夜从北霖过来见她。
雪夜的咖啡厅里,年轻英俊的男生穿着一身黑,推开门走进来,轻描淡写看她一眼,却仿佛立刻确认了是她。
他低着头拉开椅子,神色淡漠坐在她对面,深井般的一双眼睛看着她。
舒韵仔仔细细地辨认他同她自己一脉相承的熟悉眉眼,可那神情却是全然陌生的。
陌生到,她甚至都不敢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