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安秀贤认为,像柏浔这样的人,应该到死都不会跟什么人产生过深的联系。因为柏浔对所有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天然苛刻。换言之能接近他的,心性上就不会是一般人。应小澄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他和柏浔在某种程度上其实非常相似,是一根平衡木上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一个待人一心一意,一个要求人待他一心一意。可是能撑起这样一根平衡木的只有爱情,除此以外任何一种关系都不适用。麻烦的是他们谁都没那个意识。更麻烦的是应小澄他有喜欢的人。
安秀贤每每想到这就开始如坐针毡,想像王母拆散牛郎织女一样拆散这两个人,一年见一次都算多了。
跟应小澄吵架又和好后的那几天,安秀贤想出好几个歹毒的法子。由于太过歹毒,真实施了他也差不多是个垃圾人,只好放弃。打算先找一个帮得上忙的盟友,喜欢应小澄的许小英就是不二人选。
那天一起玩过后他也加了许小英的微信,虽然没怎么聊过天,但没少互相点赞朋友圈,勉强还算熟悉。趁田径比赛将近,应小澄不能离开训练基地,他找了个时间把许小英约出来。
两人在公园见面,安秀贤把买来的拿铁分给她。墨镜架在金发上,严肃地问:“你知道小澄也喜欢你吧。”
许小英一下红了脸,不知所措。
安秀贤又问:“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还不跟你表白吗?”
许小英微怔,看着他的眼睛摇头。
安秀贤狠狠吸一口黑咖啡,说:“因为一个自私自利的大魔头,家门不幸,那个大魔头就是我表弟。”
许小英感觉自己在听故事,粉粉的脸颊不知是热还是羞,轻言细语地问:“你表弟和小澄不跟……不表白有什么关系呢?”
“应小澄他是喜欢你的。但我表弟对他来说也很重要。”安秀贤愁得眉头紧锁,“可这不是好事,你能明白吗?”
许小英怔怔摇头,“不是很明白。”
安秀贤咬着吸管想了一会儿,松开咬扁的吸管,问:“你想跟小澄在一起吗?我可以帮你。”
从他主动联系约见面到这一番话,许小英十分好奇他的意图,“你想做什么?”
“放心,我是为了小澄好才来找你。”注意到她手里的冰拿铁在滴水,安秀贤从纸袋拿张纸巾给她,“我想让他别管我表弟,好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表弟是个麻烦精,但也不是没有小澄不行,小澄太惯着他才是问题所在。”
许小英接过纸巾擦手,再包住手里的杯子,缓缓摇头,“我没有听懂。”
“有些事关于他们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些可以说的。”下午阳光刺眼,安秀贤取下架在发顶的墨镜戴上,吸了口咖啡再继续说:“这世上有一种人,性格就像太阳一样。”
许小英笑着点头,“小澄。”
安秀贤也笑,“对,他就是那种人,我见过的人也算多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人。纯粹,宽容,温暖。你能想象被这样的人毫无保留地照顾,爱惜,像眼珠子那样疼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
许小英听得心动不已,想起应小澄的笑脸,腮颊更觉滚烫,垂了眼缓缓摇头。
“有一个人非常清楚。”安秀贤手臂搭在另一侧的椅背上,手撑着头,对阳光下花叶繁茂的绿化带叹气,“那太阳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一直就围着他一个人转。”
许小英小心地扭头看一眼他的表情,声音很小,“就是你表弟吗?”
“对,很好猜吧。”安秀贤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现在太阳长大了,遇到喜欢的女孩。他却忍不了太阳偶尔也想去照照别人,回回都要不高兴。那个笨蛋还每次都屁颠屁颠赶去哄,你说这样下去,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许小英有些说不出话,心头的异样感和针刺感很强烈。总觉得安秀贤这样说,那应小澄喜欢那个表弟不是明显胜过喜欢自己吗?
她没有说出心里话。但安秀贤好像看出来了,说话时两人头顶的树叶正好被风吹得沙沙响,“他们不是爱情。”
许小英回神,忽然有点明白安秀贤为什么会想到来找自己了。不是爱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明白我在担心什么了吧。”安秀贤右手抓了抓蓬乱的金发,托住腮,墨镜遮藏略显疲色的眼睛。为了那两个一样难搞的人,他几个晚上没睡好,实在见不得他们抱一块往奇怪的坑里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