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回不知道去哪,只静静地观察周围。
这一处,像是高尔夫球场的果岭,大片的草地微微起伏。
连同鞋底的触感,也像是非常繁密茂盛的草皮。
四周很空旷,灯光却规律地排布,因此不会给人造成一种黑魆魆的恐惧感。
随后,苏燕回的脚步蓦地定住。
黑蓝色的夜空下,平整光洁的白色雪地上,一架钢琴静默地伫立。
与之相伴的,还有一把相得益彰的琴凳。
像是从草地下生长出来的物体,既违和突兀又有种怪异的自然。
苏燕回默然地凝望。
周京年搭在他后肩的手,微微地抬了抬,向后示意。
两人身后的不远处,Eric同样停步。
他转身走近后面的保镖,提醒对方留在原地即可。
周京年悄然地注视身旁人的反应,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口。
苏燕回遥遥地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钢琴,琴键一定冰冷刺骨吧。
他的嗓音低得近乎于要消弭于夜风之中。
“你的浪漫约会,就是带我来看钢琴?”
周京年手臂用力把人往怀里带,幽深的黑眸紧紧地盯着钢琴,薄唇贴在他的耳畔,温柔地道:“老婆,你说要销毁钢琴。我想了很久,不如由我们一起动手怎么样?”
苏燕回深深地呼出浊气,在冷空气中形成一团白雾。
随后,他语气悠远轻柔地说出一段属于少年苏燕回的剖白。
“弹钢琴给他们看的时候,总想突然暴起,像是精神病发作一样,挨个咬死他们……”
“想把钢琴从窗口丢下去,想拆了它毁了它,但是我不敢……”
“我想半夜趁他们睡着,把家里的一切东西都砸了,等着看第二天他们脸上精彩的反应,可是我也不敢……”
苏家是苏燕回的一块沉痛的伤疤。
他可以不需要承前启后,不需要缘由,仅仅只是说起那段时光,他就整个人变得灰败,眼泪就会慢慢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周京年垂首,亲吻他的眼角:“现在你可以做到以前没做到的事情。我陪着你。”
苏燕回缓缓地往前走。
走到钢琴前方时,他摘下手套,搭在冰冷的一角。
“这是一架很好的琴。”
就像是苏家,表面上看起来是很华美的大宅;也像是他们一家人的关系,是曾经别人艳羡的和谐亲厚。
“砸了太可惜。”
周京年看向他,启唇时,听见他喃喃低语:“烧了吧。”
这三个字让周京年的眉心一动,垂眸细细地凝视苏燕回。
苏燕回从来都平静,大部分时候甚至是温和到过分温柔,对谁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客气与礼貌,好像立刻能成为某个人的朋友,随时都会停下手里的事情,倾听对方的不顺心。
周京年还见过他乖巧至极的一面,百依百顺到让人产生错觉——一种他完全离不开自己、甚至沉溺于某种情感中的错觉。
然而,这些都不是全部的苏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