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寄一下就从梦中惊醒,睁着眼坐到天亮。
他从这天起再也没有梦到过谢然,谢然连他梦里都不愿意来了。
几个月后,谢青寄通过考试,被分配到当地的警局实习,他的推荐信是刘教授帮忙给写的,他委婉地暗示谢青寄,如果在警局做的不顺利,可以随时来他这边。
谢青寄说无所谓了,他争取这份工作,也只是搜集哥哥消息时能方便些。
接下来的日子谢青寄表现得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按时上下班,同事聚会也会参加,在工作中表现积极,偶尔还能和大家开开玩笑,可下了班,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会一个人坐着发呆。他从不和同事聊自己的家人朋友,很少人知道他曾有过哥哥、有过姐姐。
有次聊天的时候谈到独生子女的话题,谢青寄找借口走开了。
老乔也不怎么和他聊谢然,只在有次喝醉的时候嚎啕大哭,他告诉谢青寄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难过道:“我这辈子真是走大运才能交到谢然这个朋友,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那段时间我真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怎么就这样了,怎么就坚持不下去了。”
“你们家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点,谢然是不是觉得他让大家失望?……可要不是谢然,我这辈子还不知道要混蛋成什么地步。”
这个问题谢青寄曾自问过无数遍,后来才想明白,不是谢然让这个世界失望了,是这个世界让谢然失望了,是他让谢然失望了。
老乔又醉醺醺地问他:“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我还记得你哥躲出去那段时间,最惦记的就是你的生日。”
谢青寄“嗯”了声,又说他不过生日,叫老乔不要费心。
老乔没在意,酒意彻底上头,说谢然不在了,他不会亏待谢青寄,以后谢青寄就是他的亲弟弟。老乔说着说着,就哭起来,这一刻谢青寄彻底明白,有人跟他一样,从未停止过对谢然的思念。
谢青寄这人一向口不对心,十七岁那年说不会爱自己的哥哥,结果却爱的要死;说要回家睡觉,睁着眼睛在楼梯上坐了一夜眼巴巴地喊着谢然的名字;说不过生日,却在生日那天偷偷买了个生日蛋糕。
他都快要忘了生日蛋糕长什么样了。
一片烛光中,谢青寄静静地坐着,他的身边留了三个位置,留给妈妈、姐姐、和谢然。虽不过生日,可他知道过生日的流程,他要许愿,要切蛋糕,许愿的时候不能出声,有三次异想天开的机会。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将蜡烛点燃,谢青寄闭上眼睛,温暖的烛光驱散黑暗照亮他的脸,他不贪心,不奢望三个愿望全部实现,他只有一个心愿:想要时光回到过去,他想要再见谢然一面,哪怕是在梦里。
谢青寄虔诚地想,他积攒了十几年没有许过愿,就让他实现一次吧,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谢然活着。
许愿完毕的人睁开双眼,仿佛是害怕再次陷入灰暗,他迟迟不肯吹灭蜡烛,就这样坐着发呆,蜡油顺着烛身滴落在蛋糕上,和奶油融在一处,稍有点风吹过来,蜡烛明明灭灭。
谢青寄就这样对着一根蜡烛,一声不吭地坐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蜡烛灭了,谢青寄象征性地吃了口蛋糕,其实他的心中已不报任何希望。
谢青寄躺在他和谢然躺过的床上,手摸着谢然枕过的枕头,在一片晨光中安静入睡,这一天似乎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他不曾注意到飞速倒退的时针,不曾注意逐渐脱落发黄的墙皮和在睡梦中变化的陈设以及桌上融化的蛋糕。
一阵风吹过。
谢青寄在半梦半醒间闻到了熟悉的槐花香味。以前王雪新带着姐弟三人住的那个小院子中就种着一颗槐树,王雪新会从上面摘槐花蒸给他们吃,但谢婵从来不碰,因为槐花里面容易生虫,她被谢然吓过很多次。
他睡得不安稳,身上燥热,手似乎还被人绑住,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咒骂呻吟,谢青寄的头跟着疼起来,接着他的耳中涌入更多的声音,麻将牌砸在桌上,王雪新嘀嘀咕咕地算牌,谢婵在笑。
谢青寄怔怔地睁开双眼,艰难从地上起来,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就这样出现在面前。
这人揉着后脑勺,浓眉大眼,额头的碎发散乱,带着特有的潇洒不羁,眼中总是带着不服气不服输的神情,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房间布局。
谢青寄愣了。
他看不到墙上贴着的海报,看不到桌上放着的诺基亚,丝毫没有意识周遭环境压根不是在梦里,他的生日愿望真的实现了,可是他只看得到眼前这个人。
谢青寄想,他终于又一次梦到谢然了。
“谢青寄?”
这人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谢青寄眼眶湿润,踉踉跄跄地站起,一步步走过去。
他心里想到:他真的恨死谢然了。
【作家想说的话:】
如果世界只剩你我存在!!!!为何人们依然争论着那未来!!!而践踏着现在!!!!
争论着那未来!!!!!而践踏着现在!!!!!践踏着现在!!!!
过两天再放个重生后日常番外甜一甜(本来没有的,但我良心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