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耳熟的嗓音,女孩子骄傲挺拔的胸脯,高傲的姿态在她眼前闪过,说的话令她世界苍白、冰寒成一片极地。爸爸那可是爸爸,是世界上她唯一的至亲。桑渴麻木地想,他就是蓄意为之。就连她最爱的小狗,小狗也是。桑渴每次想起端端,心底也是一阵抽搐。为什么他要踹那一脚?是他心血来潮还是刻意的报复。不踹它的话,它能自然地生老病死,而不是由于内脏破裂,活生生地呜咽、疼死。惊慌失措的男孩子趴在她家窗沿边朝里窥探,那天中午桑渴被蒋兰带去新开的拉面馆,强迫陪她吃东西,回家时,发现端端正在门口抽搐。她尖叫着跑过去。男孩子是谁?是杨培东。他来做什么?送葡萄,能让眼睛变大的葡萄。男孩手里拿着一袋深紫色的葡萄,桑渴一出现他的视线就黏在了她的身上。他一边热情激动地笑着喊:桑,桑渴?一边试图将右手手腕上被咬的齿痕往后背遮掩。那狗一见到他就乱吠,甚至还咬伤了他。“我奶奶来看我,带了好多葡萄,你不是喜欢吃吗,她让我给你送些,给桑叔叔也送些。”男孩子看上去一点都不心虚,仿佛刚才从窗户外朝里窥视,一脸焦急的人不是他似的。可他所说的,桑渴半个字都听不进去,端端在哭!它的下腹,明显有一道脚印,桑渴发现后愣住了,她抬头哭着问他:“谁来过,谁来过?!”杨培东在狗越来越低沉的呜咽声中,终于有一丝心慌,电光火石间,习惯性地,他大喊:“裴哥!是裴哥,裴哥来过!”“就就刚刚,我刚到!他刚走”“桑渴,它没事吧?”男孩子唇色发白,口吻强作镇定,身后留有牙印的胳膊颤抖了两下,脚板底像是有一团火在炙烤。女孩子听见那个名字后,轰然愣住,脸上血色全无。它没事吧?没什么事,不过是,死了呀。死在晚夏,一颗没吃的烂葡萄堆里。痛苦的回忆夹杂着泛黄纸业上的道道笔痕。桑保国一个字一个字写道:“小裴帮我要回的这一笔钱刚好够五个疗程,医生说不能再拖了。”“可是姑娘要高考了。”“我再忍一忍吧。”429“医生说,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治好。”“试试吧。”“试”52“今天咳嗽,杯口沾了血,还好姑娘在学习没看见。”“明天我就去动手术。”“姑娘考试考了全班第三,我也得争口气。”521再往后空白,空白,空白。桑渴抱着腿,咬着食指,呜咽出声。同样的时间,凌晨一点。一身黑衣的青年正在铁轨附近游荡。腹部的血这么多天过去已经不淌了,他也已然疼到麻木,身上只有临时揣的两百块钱,他想活下去。想好好去爱她。把前十年狼心狗肺畜生的行径全部弥补干净。视线里是眩目、近乎落盲的白光,列车轰隆驶过。他的手里握着那条银白色的链子,上面是一条栩栩如生的游鱼。什么特意找人加工过,什么你永远都解不开,这种狗屁的谎话她也信。是啊,裴行端失笑。也只有谎言她才听得那么真,当成什么金玉良言,真话一个字儿都不信。链子解开了,那天明明帮她解开了,可她还是在哭。哭的好绝望。她以前,裴行端明明记得这丫头以前很少哭。自从念了高中,那段日子她似乎才开始经常哭,学习不好,被他欺负,被身边的人欺负,明明,她不会哭啊打小就不哭。欺负得狠了也就咬咬牙,不说话而已。究竟哪里变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变了。风像是刀子。一点一点割开他的面庞。没地去,裴行端晚上就睡在了隧道口。手心握着那条脚链,捂热了,一挣开手瞬间又变冷。脑子晕乎乎的,他闭上眼睛,满脑子充斥着的都是小姑娘家柔软的耳垂,以及她看向自己时,害羞惊怯的眼睛。作者有话要说: 铁铁们看看追花花的预收吧《天堂失火》【傻女孩x贱狗】偏执着迷作者有话要说: 给男三宝贝一个排面,悄咪咪放出来给你们康一下!!!!!有三章!!!!!!裴行端就这么在宁市赖着不走了,有钱了就睡旅店,没钱了就睡隧道口。他命硬,兜里揣着小银鱼的链子,脑子里想着把他三魂七魄都勾走的桑渴。在之前年少无知、很长一段时间里,裴行端不觉自己有任何的过错,相反他觉得自己踽踽伶仃,周围所有的人都是刽子手,都是疯子,都欠他。他八岁就知道报复俩字该怎么写,怎么运用在人身上。一笔一划,都是本家的‘哥哥’教的。譬如怎样若无其事将塑料碗摔在地上,怎么样哭叫着对保姆说一切都是弟弟干的,末了按着他的头,强迫他吃干净地板上掉落的米粒儿,高高在上笑着对他说,吃不完你试试,小贱种这是你应得的。他小小年纪,带着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的偏见还有戾气,伪装成温温顺顺无害的模样来到外婆家。就在这时,变故来了:桑渴出现了。小姑娘精神百倍,像是无拘无束的小麋鹿,活在他视线中的任何一个角落。他坐在太妃椅里,拥一身的阴霾,望见窗外的她攀树枝,望见她牵着伙伴的手,眼底慢慢染上古怪的厌恶。男孩子掐着虎口,面无表情。太干净了,干净到跟他的世界格格不入,想毁掉。他这么想着。于是,他开始变着法的接近她,戏弄甚至是欺负她,将她往自己的泥沼里拖拽。来啊桑渴,你不是喜欢我吗,我让你滚你不听非要赖着我不肯松手吗?那我就拉着你,亲眼看着你万劫不复。他以为他做到了,可是女孩子依然干净的像是朵洁白无瑕的雏菊,怎么都染不黑。紧接着再往后,他茫然了。或许是看见身下女孩子被欺负后红红婆娑的眼睛,女孩父亲掉在地上的病历单子,亦或是阿婆为自己做的事他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良心在他们面前几乎就快要看不见。他错了。真的错了。其实裴行端是有机会变好的,只不过某天得知了一个阴差阳错的因果后,他彻底扼杀掉了一丝一毫想要待桑渴好一点儿的念头。他曾不止一次无比阴暗地想过,他这条命,他能从某人的肚子里顺顺利利来到这腥臭世上,受到那些偏苛的对待,统统是拜了桑渴所赐,她得负责一辈子。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也要来这世上走一遭,他根本就不会出生,亦不会遭受那些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