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璐面色惨白,手无措地扯着背包带子。那种一头热然后被泼了冷水的感觉,让她感觉心口好像都被冻结起来。傅时羿眼看着她神色黯淡下去,他沉默了片刻,“这些事今天早上我爸妈给我打电话说过,你们别费劲了,我们都不打算再继续治,就这样。”他转身打算回图书馆上自习,走了几步鬼使神差地回头,视线定格在简璐身上。她正用衣袖擦眼角,她单薄的双肩颤抖。只是不过几米远的距离,他觉得心脏像是无端被什么撕扯,有陌生而尖锐的痛感。简璐似有所感地侧过脸,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隔着一道玻璃门,一切无处遁形,简璐整张脸都是泪水。傅时羿脑中一瞬空白,在他做出反应之前,简璐转身走了。他推门出去,她的脚步飞快,像在逃。他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背影离开。他不是没有见过她哭,但以前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想要让她别再哭,想要哄慰她,甚至想要拥抱和安抚她的欲望和冲动突如其来。他不愿承认自己后悔,可还是后悔说了那些话。简璐听不得那些话,傅时羿是知道的,后来在一起,他就尽量不提,可在咖啡厅里,有那么个瞬间,他是想说的。他的心思卑劣,好像找不到还有什么能拿来留下她,只剩下利用她的歉疚,但终究是怕再看到她流泪。他是想把她带回家的,但是失败了,最后他还是一个人回了家。家里没有简璐,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房间很空,也很安静,虽然她话很少,但有她在的时候就不同。习惯真可怕,枕边没有她,后来这几夜,他居然开始失眠。简璐不知道自己是被气得还是什么原因,那个安分了一段时间的智齿又开始疼了。还是在她入职的当天。顾诚头天的电话确实是要和她谈工作——她大学期间写的那几个已经签约的本子里有些内容需要顺应现在的风潮改动一下,他在她入职当天特意过来和她当面聊这事儿。两个人坐在小会议室里,简璐捂着半边脸倒抽气,有点想不通地看顾诚,“你不是投资人吗?怎么具体项目的具体内容细节你也要管?”顾诚随意翻翻手里已经打印出来的旧稿子,抬头瞥她一眼,“你知道绿光有多少正在运作的项目吗?看起来人手多,其实不然,已经有收益的游戏才会有更多人力投入,像你这个本子还在开发初期,到时候成立项目组撑死四五个人,我是来帮你的。”简璐轻轻揉脸,“可我这本子不是给你赚钱的吗?”“你还挺有信心,”顾诚笑了,“就这几万字你就确定能赚钱了?”简璐哼哼一声,“反正你们这些资本家那么精明,肯定是看能赚钱才会签的。”顾诚也不反驳,就觉得她一直捂着脸的样子有些好笑,“牙疼你就吃药,看你这样会影响工作。”简璐脸都皱起来,她其实有牙疼药,上回开的有剩,但忘在家里了,她说:“我下班再去开一点。”顾诚打开眼镜盒,一边戴眼镜一边说:“一会儿我和你们领导打招呼,你提前一个小时下班,我送你去医院口腔科看看。”简璐立刻摇头,“这是智齿,医生肯定要建议拔牙。”“那就拔。”顾诚说得太快,以至于简璐还反应了一下。大哥你谁啊,给我的牙做决定?顾诚问:“你该不是怕疼?”“那怎么可能,”简璐仰起脸,“我就是想留着。”顾诚被她逗笑,“你品味真独特,那么喜欢就拔下来留着。”简璐被他恶心到,嫌恶地皱眉,顾诚莫名其妙引申一句:“智齿就和一段错误的感情一样,当断则断。”简璐坚决地说:“这不一样,感情可以断,牙不能拔。”“那你倒是断啊?”简璐憋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特别想我离婚?我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顾诚垂着眼看手里的稿子,好半天才笑了声,“等你离了就知道了。”顾诚很强硬,真的替简璐请了一个小时假,要带她去医院。简璐确实疼得慌,但等跟着顾诚离开公司,她却不愿意去医院,坚持要找个诊所开点药。顾诚一眼看穿她在逃避拔牙,他有些无奈地一边开车一边说:“你又不是小孩子,拔个牙有什么好怕的。”简璐捂着脸说:“反正我不拔,宁死不拔。”顾诚:“……”最后还是找了个诊所开了药,简璐喝了药,过一阵算是缓过来一点,她由衷地对顾诚道谢,顾诚说:“道谢就不必了,来点实际的,请我吃饭吧。”简璐眯起眼瞧着他,“你还挺会顺杆爬啊?”“过奖了,”顾诚毫不客气,“今天想吃大餐,吃海鲜。”简璐倒也不是小气的人,带他去了海鲜酒楼,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她牙疼是不能吃海鲜的。只能看着他吃。她要了米饭和清淡的炒油菜,充满怨念地看着顾诚吃大餐。顾诚在席间问到叶长安,“叶长安最近情况怎么样?”“哪方面?”简璐自己最近一团乱,其实没怎么关注叶长安的状况,她只知道这两天叶长安都在废寝忘食地翻账本,从纸质的到电子版的,看到浑浑噩噩眼睛都充血。顾诚说:“她的病。”简璐愣了下,“你怎么知道的,是你表哥告诉你的?”叶长安看起来非常正常,在简璐郁闷的时候还能安慰几句,没人会觉得叶长安有病,但她家里压着陈年的抑郁症病历。病史可以追溯到十几岁,那时候叶长安还是个刚从村里进城的小姑娘。顾诚言简意赅:“我表哥很担心她的心理状况,我最近回来也在和这边的心理机构合作做心理沙盘,要是叶长安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看。”简璐垂着眼安静几秒才开口:“只要你表哥离她远点儿,她就不会犯病。”后来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提到叶长安和那个男人,简璐心情是有些沉重的。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她自己的感情生活也是一堆烂摊子。入职的第一周时间过得很快,简璐用工作逃避了现实好几天,和傅时羿了无联系,最后被周五晚上暂停闭关查账的叶长安又给拉回现实。叶长安熬夜查账熬得冒了一颗痘,当机立断地放下账本贴面膜,经过沙发时看到正盯着笔记本电脑的简璐,才想起什么,也坐到沙发上,问简璐:“你和傅时羿上次见面商量出个什么结果来着?我看你这是要在我这里长住?”简璐嘴巴鼓了鼓,“不行吗,你想赶我走?”“你少胡扯,说说,你们怎么谈的。”叶长安说话时候还要按着面膜,有些滑稽。“他凶我。”说到这个,简璐就委屈,虽然当天那阵子委屈劲儿过了点,但还是难受,“把我扔在咖啡厅就跑了。”“王八蛋,”叶长安骂完又问:“那你凶回去没有?”简璐点头,“我觉得这次我表现还可以,他让我辞职,我没同意。”“做得好。”叶长安竖起大拇指。简璐正想再说话,手机在茶几上响起来。来的是个微信电话,叶长安扫了一眼,“何佳是谁?”“我在华宇的眼线。”简璐有些困惑地按下接听,想不到何佳为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那头何佳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傅太太,今天总裁办几个人出来吃饭了,那个于主编也来了,而且就坐在傅总旁边。”晚上的饭局是贺诏组的,总裁办加班的几个人都来了,有的还拖家带口的,人不少,闹哄哄的一堆。傅时羿心情不好,看到人多更烦,本来不愿意来,贺诏倒觉得他应该放松一下,硬将他拉来。菜还没上桌,贺诏先接到个于思曼的电话。于思曼在那头问那些专访问题相关的事,贺诏扭头问傅时羿,傅时羿这才后知后觉想起那个暴雨天被泡的一团糟最后被他落在酒店的问题。他觉得一两句也说不清,和贺诏说丢了。这话非常的不负责任且没礼貌,贺诏说不出,就委婉和于思曼说这周工作太多把这事儿给忘了,又客套问一句他们聚餐于思曼要不要来。贺诏都没想到于思曼真会来。真是身残志坚。贺诏心底打着主意要让于思曼回头将那些问题发一份电子版的,特意出门去迎接,这才发现于思曼的伤倒是恢复了不少。就是走路一瘸一拐得还是很慢。进了包厢之后,于思曼腿脚不便,只能在门口就近找位置坐。而傅时羿随时准备走人,也坐在靠门口位置,没人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于思曼理所当然在傅时羿旁边坐下。何佳和何媛媛都在,看到这一幕心底已经犯嘀咕,何佳最先离开包厢,走到走廊尽头做贼似的给简璐打微信电话报信。简璐那头安静到诡异,何佳又叫了一声:“傅太太?”简璐那头一阵悉悉索索的响,跟着有了声,却是个陌生的女音:“你们在哪里吃饭?”何佳愣了愣,才报了个饭店名字。叶长安说了声“好”,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扯掉面膜,扭头看呆呆愣愣的简璐,“你去换衣服,我来开车。”简璐如同大梦初醒,一把拉住叶长安,“他们一群人一起吃饭,我去干嘛?”叶长安这阵势,搞得像是要陪她去捉奸。“现在一群人,等吃完了呢?”叶长安皱眉,“你将近两周没回家,傅时羿独守空房,大概早就寂寞得很,这会儿碰见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