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避我?”桓均不解。
卢蕴道:“你说你与六公主的婚姻是假,可在旁人眼里始终是真,你若冷待她,旁人又如何看她,她在桓家又如何立足?难道她就该遭这份罪?”
“我若与你纠缠不休,又该如何自处?一个破坏他人姻缘的外室女?”
“因你一人,陷两个女子于恶境,你可有愧?”
桓均一时答不上来,手里的折扇也凝在了空中。
他原以为自己这么做是两全之法,他没有辜负她,又能解决家里的催促,可她犀利尖锐的话语直接将他戳破t。
他太贪心,太自私,不能娶她为妻,却又不肯放她走,非要来纠缠她,可他确实不能舍弃自己的家族身份和志向。
沉默许久,桓均道:“蕴娘,我要离开长安了。”
卢蕴的眼睫颤了下。
“此一去,少则三五之年,我也不知中间有没有机会再回长安,我只望你珍重。”
他原想说,你能不能在长安等我,可现在他却说不出口了。
如她说的,这几年,两人不清不楚,虽未逾礼,可在旁人眼里早就不清白了。她其实早说过,要他忘记两人的婚约,不要空耗在她身上,可他做不到。
他一直纠缠她,不肯断了两人这份情谊,他也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绝情,于是前几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来了,一直到家里人相逼,将矛盾摆到面前,再不容他逃避。
“蕴娘,我要走了,你若有他意,便去吧,我再不拦你了。”桓均说完,终于转过身,带走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卢蕴从窗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怔在原地,许久,忽然回过神拔掉门栓追了出去,刚跨出小院,又顿住脚步,外面的街巷里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她扶着门站一直站着,直到隔壁邻居大嫂买菜回来跟她打招呼,“卢娘子,你站着门口是在等客人吗?”
卢蕴这才回过神,“不、不是。”只是刚送别一个故人,或许很久都见不到了。
她忘了回他一句,珍重!
第二日,桓家举行婚礼。
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桓均本不想大办,可桓家是有头有脸的士族,他娶的又是公主,太简陋的话就是不给天子脸面,桓均只能妥协。
简单还是隆重,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或者,隆重些的话对六公主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热闹的婚礼过后,夜幕降临,新人小院一下变得特别安静。
六公主一身红色婚服静静坐在床上,直到听到外面一阵脚步,紧接着是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张望了过去。
她在内间,那些人在外间,姜羽儿只听到一道低沉的嗓音,“你们都下去吧。”然后就是众人告退的声音,最后同样是一声关门声。
如此一来,室内就只剩二人了。
姜羽儿攥起手心。
桓均穿过隔档的檀木屏风出现在她面前,他只看到一个弱小的身影坐在床边,正仰着头,眼神怯怯地看着自己。
“六公主不必紧张。”桓均不轻不重地宽慰了一句,然后撩起衣摆坐到了床对面的胡凳上,隔了将近一丈远。
姜羽儿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仍看着他,似个学生般等他训话。
桓均见她如此,心里暗叹一句,心想要是换成公主的话,她现在大概会面色如常地对着自己,商量接下来在桓府里的日子该怎么经营,他也不用担心她无法在这里立足。
蕴娘昨日那句话说得对,就算婚姻是假的,可在旁人眼里就是真的,他至少要让六公主能在府里好好生存下去。
桓均便将自己的安排告诉她,“公主,今夜我会歇在外间,您不必担忧。为了今后少些流言,这段时间我会隔三五日过来一趟,只是打扰您了。”
姜羽儿忙摇头,“不敢、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