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意把手机从江声的耳朵边拿下来,挂断电话,放在桌面上。
江声:“啊。”
他看向萧意。
萧意也看着他。
江声和萧意的恋爱时间还算长,这是相当值得炫耀的事情。除了比不上沈暮洵,他对上任何人都有骄傲的理由。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那段时间江声对他的态度其实算不上好。
可割裂的是,萧意偶尔会从他的态度中感觉到一点无意识的依赖。在他通宵熬夜又撕毁设计稿,在有着微风藤蔓和阳光的阳台摇椅上快要睡着的时候,会忽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轻轻喊一声“萧意。”
在萧意回答后,江声才会脑袋一歪安心睡去,留下萧意怔怔地靠在篱笆上回味这种余韵悠长的满足,然后轻轻笑起来。
这种快慰像是在吃不饱的寒冬,偶然在壁炉旁吃到一顿丰盛的晚餐,一路从喉咙暖到胃里。但可惜的是,这一切的发生就像是火柴光影映照下的幻觉。
萧意始终觉得江声或许是有点喜欢他的,他们应该是有相爱过的。只是他们的这段关系开始得太不健全,所以江声没有办法承认。萧意认为,他的一切糟糕态度,其实都是爱的另一种证明。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从来不敢去真的探究背后的答案?
萧意总是感到烦躁、急切。他竭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但一切都像是脆弱的泡泡、满是裂痕的瓷器,一戳就破一碰就碎。
他在秦安的话里想起在海边的那个夜晚,他带着楚熄过往不堪的资料找到江声,得到的回答是他不介意,他不在乎,他甚至会心疼。
可是江声对他,不是这样。
他会觉得萧意恶心,会觉得萧意糟糕,可是他不会这样去想楚熄。
为什么一定要有对比呢?
萧意的手指掐在手心,黑色的眼眸愈发像是一滩深黑的墨水,几乎要从他的眼眶中流溢出来。
“他为什么可以对我们的关系指手画脚呢?他到底哪里特殊值得你另眼相待呢?”
萧意感觉力气都快从身体里流逝,撑了一只手在桌面上,手指用力到发白,俊朗清隽的面孔却仍然有着温柔微笑,声音低沉温声问。
“又或者,看我像落水狗一样,对你的亲近都要得到一个无关紧要的垃圾的许可,这样会让你感到更开心吗?”
他的语气平和,江声却很了解他,几乎瞬间就能感受到萧意话中不稳定的情绪。
“——阿声。”
江声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的萧意。
萧意也在看他。
彩色光束流淌在江声单薄深邃的面容上,睫毛漆黑眼珠漆黑,很清晰地映照着繁复绚丽的一切,却又显得剔透洁白。
“这段时间承蒙照顾。”
他举杯,给江声空空的酒杯倒了一半的酒水。
哗啦啦的水声在吵杂和欢呼中十分轻微,响在江声的耳边却有些意外的清晰。
他前不久和其他演员玩了一圈酒桌游戏,现在脑袋有些晕乎,更不太适应如何应对这种场面话,只能沉默着盯着香槟色的酒水落入杯中荡开水花。
酒杯被萧意递给他。
手指轻微的接触,又放开。江声拿起的一瞬间,脑袋里有根弦开始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