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说自己的奇怪,要说他的不安不甘,他的烦躁,他的刻薄,但是在这样的拥抱里什么都不剩了。
一切情绪都熨帖在体温里。传递着,安抚着,从一片惊涛骇浪平复成安详宁静的海。
过了几十秒,也可能是五分钟,十分钟。
楚漆才开始问他怎么了,有没有饿到,要不要吃点东西。
江声闷头埋在他的胸肌上面乱蹭,说要吃。
然后把他拽进被子里,头顶着头讲了一堆话。
“反正都是楚家的人。”他说,“所以楚鱼惹我不开心了,这个仗要算到楚漆的头上!”
楚漆搂着他笑,声音还带着点初醒的沙哑,“完了,少爷生气了,我要怎么办啊。”
江声说:“我没那么好哄。”
他又说,“要烤鸭,要烤烟熏鸡,要腌笃鲜!”
楚漆只觉得江声讲话落下轻飘飘羽毛,全顺着皮肤钻入血液在心脏搔动。
他掐着江声的脸,搓弄他一头柔软的头发,“好哇,不找楚鱼报仇,也不去给病秧子添堵,反倒把这笔账算到最无辜最无辜的我头上,真是欺软怕硬。”
江声不说话,只是偏过头躺在他的身上,像一只猫躺在熊的怀里。
那时候已经很晚,楚漆不是会麻烦家里佣人的性格。所以带着江声去厨房找到现有的食材。
最后没有烤鸭,没有烟熏鸡,也没有腌笃鲜,很简单也很普通地做了碗面。
江声说要吃煎蛋,所以楚漆笨手笨脚地给他打了个煎蛋。手上有水,炸得油满锅乱跳,江声抱着脑袋跑出去,吓得只敢探半个头回来,惊魂未定地问举着锅盖抵挡的楚漆锅里会不会起火。
楚漆手背上都被崩出红印子,一向懒散不驯的脸上竟然有了些严阵以待。听他这么说,又笑:“哪有这么夸张。”
……总之,最后只是简单地吃了碗很难吃的面。
盐好像加多了,葱花切得千奇百怪,面也煮得融掉,变成奶白色的汤。煎蛋盖在表面,是奇形怪状、焦黑色的,隐约见到流淌的蛋黄。端上餐桌的时候,楚漆和江声陷入了沉默。
楚漆:“还是算了吧。”
实在上不得台面。
但江声很给面子,他做朋友的时候永远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楚漆看江声乖乖地垂着眼睛挑起面条咬在嘴里。
光落在江声的头顶,浓黑的睫毛显得很长。面碗里氤氲的热气让楚漆看不清他的脸,一切往常看来觉得精致的昳丽的轮廓被涂抹成隔着雾气的色块。
江声浅尝了一口,在嘴里抿着,半天才咽下去,久久说不出话。好一会儿,黑色琉璃似的眼睛才抬起来,“好吃。”
然后手指把面碗慢吞吞地推到了楚漆的面前。
(其实就是难吃到有点想死)
楚漆笑得受不了,赶紧给他拿了喜欢的饮料,又挤着他的嘴说他笨,不好吃为什么不直接吐掉。
江声显然很有人文关怀。
“毕竟你是第一次做。”他可是非常义气的人,“你可是我的好朋友!不管好不好,都要说好。”
从那天起,楚漆就对做饭就开始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