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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 白云之谣（第1页）

司暮雪对镜梳妆。

她这样的人从不需要妆容点缀，但今天是得仙楼的盛事，她难得地梳了一回妆。

侍女立在她的身后，灵巧地帮她绾起长发时，司暮雪却一反常态地按住了她的手，说了声：“我自己来就好。”

司暮雪接过侍女挽紧的长发，将它在脑后盘折紧实，再拈着玉簪斜插而入，这是她做了很多遍的动作，但不知为何，今天做的却是小心翼翼的。她紧紧地盯着镜子里的影子，仿佛她才是那个侍女，正在为镜中之人一丝不苟地梳妆。

她凝视良久，才将银胎的簪子插入发间，挑起一部分发、旋拧、刺出，簪上的银镀金丝花恰好对镜，装饰用的珍珠流苏垂落晃了晃，便无声停住。

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切，纤细分明的发丝、坚脆温润的簪子、甚至镜面打磨时留下的微瑕，这些她过往从不会在意的琐碎，都在此刻变成清晰的刺，扎破了她百余年的迷思。

镜中的她似也清晰了几分。

怎会如此呢？

与昨夜的事有关吗？

司暮雪想起昨夜的事，脸颊还不由得发烫，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那样的体验，狂野？粗暴？放肆？想来想去，最合适的词或许是战争，而她是溃败后被征服的那方，那是屈辱的、彻底的征服，九条颓垂的雪白狐尾便是最好的明证。

司暮雪敛眉垂颈，静坐片刻后起身，将宽大的黑色的衣袍披在身上，遮蔽了精致的妆容与绝美的面颜。

“小姐又要出门吗？”

这几天司暮雪都不在楼中，侍女很好奇她去了哪里。

司暮雪轻轻应了一声，说：“放心，得仙大会之前，我会回来的。”

侍女还想要嘱咐些什么，但料想小姐这样的仙人应都知晓，便也乖巧闭唇，目送小姐的背影消失在得仙楼飞雪的外廊上，司暮雪消失之后，侍女也独自咦了一声，觉得小姐与平日里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平日里的小姐总是清冷缥缈的，但今日，她步履轻移，腰臀曼摇之时，总是有种掩不住的明丽与妩媚，配上那酒红似的发与熏醉似的妆，端得惊心动魄，教人为之死了也心甘情愿。

黑袍红发的神女已消失不见，长廊上寂寞地飞舞细雪。

……

“师父，雪儿姐姐虽然犯了错，但也错不至此，师父如此罚她，是不是太重了些？”

司暮雪刚来到门口，就听见了这样的对话，她昨夜忘情忘我，没注意隔墙有耳，可她不注意也就罢了，林守溪怎会不注意？分明是刻意让她丢人，她的确听说有些女子喜欢将这些暴露在外，让他人旁听以增刺激，她可没有这样的癖好。

“我没有罚你雪儿姐姐。”

“明明就有，我都听到了。”

“那是我们在对练掌法，今日得仙楼以武宴天下，你雪儿姐姐也要参加的。”

“雪儿姐姐也要参加？”辛柔大感诧异，问：“姐姐是哪宗哪派的传人？”

“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嘛……”

辛柔还是放心不下，追问了一句：“师父真没重罚雪儿姐姐？那雪儿姐姐怎么不见了？难道她不是负气走掉了吗？”

辛柔才一问完，门外便有声音响起，透着几分恼怒与戏谑。是慕师靖的声音。

“负气走掉？哼，这狐狸精怕是想赶都赶不走。”

司暮雪站在门外徘徊，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休憩完毕的慕师靖便径直来了，拉着她的手就往屋子里拽。辛柔没有多想，她见雪儿姐姐安然无恙，也终于放下了心，想着原来是自己错怪师父了，也是，师父这样温润的人怎么会行如此暴戾之事呢，原来是在练掌啊。

至于那掌法为何如此有节奏……

想来是天下武学博大精深吧。

辛柔暗道，果然，她自幼在峨眉长大，虽常听长辈讲故事，自以为是小百晓生，可一朝下山，遇见了这对昆仑远来的道侣，才知晓自己的眼界何其局限。要想成为真正的大侠，是该多下山走走的。

不久之后，辛绮也来了，这些天，这对姐妹各自忙于修炼，倒是很少有见面交流的机会。

辛绮本是自信满满可以赢过妹妹的，但士别三日，妹妹无论是气度还是步伐皆已一扫过往羸弱，深浅难测，她也不免刮目相看，再生不出轻视之心，对比武也愈发期待起来。

姐妹两人收拾好行囊，启程前往得仙楼。

慕师靖刻意放慢了脚步，扯着司暮雪的衣袖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句：“感觉如何？”

司暮雪嫣然一笑，柔声道：“慕姐姐不应该比谁都清楚？”

“这本就是因人而异的，我与小禾与楚楚的感受便各不相同。”慕师靖用过来人的语气说。

“哦？”

司暮雪也觉有趣，问：“你们竟还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