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林守溪才开口问:“师祖要罚徒儿什么?”
“罚你……”
宫语沉吟着,起初神情严肃,渐渐地,她纤长的眉展开,竟是变成了柔和的笑:“罚你陪师祖喝酒。”
“喝酒?”
林守溪疑惑才生,就见那虚空开裂,一小坛封存完好的酒被宫语拎出,压在了石桌上。
他这才明白,宫语哪里是来罚他的,分明是将他邀出来幽会的。
疏云淡月,夜色宁静,宫语倚在布满腐痕的木栏上,面朝着青黛山岚,解开了青稞酒的酒封,凝雨水为杯盏,酒液浸入杯盏之中。白色的酒水轻轻摇晃,清香便在幽谷间弥漫开来,隔着杯壁望去,好似一盏凝固的月光灯。
林守溪也倒上了一杯,他低头看着酒杯,从中看到了他们模糊的影子。
“上一次陪小语饮酒,好像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林守溪轻声说。
“是啊。”
宫语浅浅饮了一口,眉目便显得迷离,“但我总觉得,一切还是昨天呢,那时我说,酒醒之后我会将姓名告诉所有人……”
林守溪闭目低头,片刻后才问:“师尊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你这是没话找话?”宫语气笑道。
“我……”
林守溪心中思绪万缕,疑问万般,竟是编织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好啦。”宫语不由一笑,竖起食指,说:“我的忧思愁绪早说与这山岚夜色听了,你若想知道,去问它们吧。”
林守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山脉与天空间,雨气云烟漫过头顶,倏尔远去,前尘往事似都散在了风与云里。
宫语举起了酒杯。
林守溪却按住了她的手腕。
他先将酒杯高举:“徒儿令师祖久等,理应自罚三杯。”
说罢,林守溪高举杯盏,将杯中的青稞酒一饮而尽,宫语不由得笑了,她抬起铺满月光的衣袖,擦去了林守溪唇边若有如无的酒渍。接着,她陪林守溪饮了起来,她的酒量一如既往的差,没多久便已熏醉,笑容也醉意朦胧,可她偏偏说自己没醉,直至她将月光错认成酒。
宫语将空了酒坛子掷回虚空,她倚栏而望,曼妙的雪影映在雨后的地面上,如雪如银,风一阵阵地刮来,裹挟着山巅的寒雪与漫山遍野的秋意,霎时间,酒香、芳草香、女子的体香皆被风卷在了一起,令得天地俱醉。
风中,雨下了起来。
宫语伸出手,掌心接着凉滋滋的雨水,笑道:“不过一顿酒的功夫而已嘛……映婵还是这般不中用呢。”
林守溪见这雨势越来越大,有些担心楚楚,问:“要回去么?”
宫语悠悠道:“急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再度抓住林守溪的手腕,直接拉着他跑入了大雨之中。
宫语迎着暴雨狂奔,白袍裙衫顷刻就被打了个湿透,这袍的质地极为丝软,被水一浸,几乎是半透明的,它贴合着宫语山峦起伏的身材曲线,酥莹玉白的肌肤被这纱质一映,像是即将浮上水面的、永不融化的冰雪。
她跑上山顶时,鞋子也跑丢了,一双白生生的美足就这样赤着,暴雨冲刷下,纤美足背之上经络蜿蜒,透着脆弱的美。
林守溪站在山巅上,他看着冲撞天地的大雨,看着云层中穿梭不休的雷霆,前尘往事不由浮上心头,他与宫语相识至今数百年,却是聚少离多,如那陈酿,埋上百年才能小酌数杯换个半醉,如果浩劫度尽,他望着水雾潮涌的昆仑山脉,思潮也随群山起伏,情难自已。
他忽地将浑身湿透的宫语一把抱入怀中,搂得极紧。
她的身段是那样的好,得天独厚的好,每一寸丰腴都恰到好处,她雪峰高耸,蜂腰隆臀,却丝毫不显艳俗,反倒更似世外仙境,桃源幽谷,雪腻皓白不染纤尘。
她在林守溪的怀中仰起脸,她仙靥绝艳,醉意如妆。
“小语……”
林守溪轻轻开口。
“嗯?”
宫语轻柔发问,语气透着少女般的天真烂漫。
“我喜欢小语。”林守溪说。
她嫣然一笑,动了动唇,极轻的声音被风雨淹没,但林守溪依旧读出了她的唇形:我也喜欢师父。
山巅暴雨中,他吻住了宫语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