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裙摆一掀,侧着腿儿坐石凳,手肘撑着桌,懒洋洋支着下颌。
早晨的曦光映照脸颊,柔软俏丽,她今日穿了身鹅黄洒花绣金线的襦裙,露出左腕一截雪色,翡翠碧绿,十分吸睛。
她明媚、耀眼、娇贵,夏侯尉推门出屋时有片刻的怔神。
他几乎本能地低头,看见自己身上洗到褪色的葛衣、粗糙的布料,身上再没一物一饰,陡然羞意,说不上的滋味漫过心头。
握在门边的指骨紧了紧,又松开,还是向她走过去。
人走来,不快不慢,神色也很平静。
褚卫怜仍坐住不动,抬头问他:“我的信,你收到了?”
“收到了。”
她不解:“那为何不来?”
夏侯尉盯着她,打量她,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冷笑出声:“既是羞辱我,我何必去?”
褚卫怜也觉得可笑,“你不去,我来这儿就羞辱不了你吗?”
夏侯尉的脸色突然难看,咬牙切齿:“你。。。。。。!”
褚卫怜低眸玩手指,笑着说:“谁让你如今势不如人呢,又算计得罪了我。”
他瞧着她,她笑得如此畅意,仿佛对他一切的羞辱、殴打都是理所应当。仿佛他这样卑贱下等的人,生来就是被她踩在脚下的。
他盯着,有些后悔了。或许当初就不该起那等心,把主意打在她身上。她这种人高高在上,本就爱践踏人为乐,他不该给她这样的机会。
他不说话了,换成褚卫怜抬眸观他。
来这里,她是有目的的。
她怀疑,自己能进入梦魇的契机就是夏侯尉——每当夏侯尉对她产生念头,她就能继续前世的梦。
但在实施计划之前,她要先报复。
梦魇中沦为禁脔的自己,让她厌透眼前之人。他对她做的一切,她都要在自己最有权势的时候还给他!
褚卫怜笑了笑,抬手让宫人一左一右挟持他。
福顺躲在檐下,察觉不妙的事即将发生——他用手遮住眼睛,凄惨又无力。只能不断地在黑暗中替殿下祈祷,向神灵祈祷,要撑过,一定要撑过啊!
一个宫人过来踹夏侯尉,力道大到两个宫人都挟不住,人骤然摔到地上。
他咬着牙,沉沉吸气,抬起手,挡去了接下来无尽的拳脚。
“这是你欠我的,你该受的。”
褚卫怜慢慢道。
过了一会儿,人也揍得差不多,她喊停。
褚卫怜不再坐着,从石凳站起,走过去。
她冷眼睥睨地上喘气的人,因为疼痛,他抱头的手臂青筋暴起。
褚卫怜抬起一只脚,那玲珑的柔软金丝绣鞋,猝然踩在他胸口。
胸口沉沉而压,夏侯尉眼一睁,几乎噙了抹冷笑,握住她足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