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些东宫宫人乌压压在承鸾殿内跪得一地。
林苒此时无心应付这些人,仅是开口让他们先行退下。
除此之外,也命宫人准备热水,让春鸢和宜雪服侍她沐浴梳洗。
直到将身上繁复的钗环首饰与嫁衣褪去,泡在浴间一方蓄满热水的浴池里,她才觉得整个人真正舒服了。
浴间的这个大浴池林苒很喜欢。
她身心放松懒懒散散靠着浴池的池壁,索性什么都不想,连脑袋也放空。
直到水温渐凉,从浴池里出来,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宜雪帮她擦干头发的林苒又想起萧照先前那一句让她早点休息的话。大婚之夜却主动让自己的太子妃早些休息,不管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太子先前那些话摆明了不是因为心仪她才非要迎娶她为太子妃。
莫不是太子打算往后同她做一对假夫妻?
但或许太子单纯体贴她呢?
因为怜惜她累得一天,所以让她不必勉强,不必强撑等他一起休息。
种种想法在林苒脑海里打着转,思来想去又觉得好笑。
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想嫌弃自己这般性子。
贤惠淑良相信太子温柔体贴、关心她不好么?
偏自寻烦恼,揣测太子心思,说不得到头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在很容易能见分晓。
总不能新婚之夜太子不回来休息吧?
擦干头发,林苒从浴间出来,换得身宽松的大红牡丹凤纹寝衣。
盛夏的夜里几分闷热,她胃口缺缺,只坐在窗下慢条斯理吃着一碗甜香软糯的冰镇酒酿小圆子。
吃罢甜点已过亥时,太子依旧未从前院回来。林苒百无聊赖托腮望着窗外夜色,无聊中懒懒打个哈欠,在旁边打扇的宜雪瞧见后小声问:“太子妃可是困了?”
“不妨事。”
林苒换了个姿势,以手支颐依然欣赏夜色,“总归是要等殿下回来的。”
宜雪又问:“奴婢去寻几本话本来给太子妃解解闷?”
林苒摇摇头,否了她的建议:“就这么坐一坐也挺好。”又笑,“瞧,外面还有流萤呢。”
在她和宜雪说话间,不知何处飞来只萤火虫。
落在一丛翠竹上,在茫茫漆黑夜色里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的亮光。
宜雪见林苒弯唇也跟着笑笑,不再赘言。
可惜又过得近一个时辰,太子却始终没有从前院回来。
自然没有去催太子的道理。可这般干等着,难免令人心中忐忑,夜静更深,宜雪和春鸢皆忍不住担心起来,大婚之夜晾着太子妃,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林苒只觉得自己那小人之心的猜测或许成真。
太子殿下这是想要避免同她行夫妻之实,故意在前院磨蹭拖延?
念头才起,便有小宫人恭敬禀报说陈公公来承鸾殿了。
而陈公公得太子的吩咐,专程前来传话:“太子殿下不胜酒力,已在前院歇下,请太子妃也早些休息。”
“太子殿下还好吗?”林苒听言,心下觉得好笑,却只径自站起身,面上极尽关心姿态,“醉酒非小事,须得有人从旁照看才行。陈公公,太子殿下现在何处,可否让我前去照料?”
陈安不意林苒会提出这般要求。
太子不曾说过不允太子妃去,可也没有说过要让太子妃去照顾,他便一时迟疑犹豫未作答。
“陈公公,我只是想去照顾太子殿下。”看出陈安的犹豫,林苒愈发情深意切,又有意问他,“难道太子殿下有过我不能去的吩咐么?”
陈安听明白林苒的意思,既然太子没有说不能去,去了便也不会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