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软,只好去烧水、做准备。
吊脚楼里没有桶,只有一个木盆,比随处可见的塑料盆要大一些。我用盆接好热水,准备了布巾。
沈见青已经从床上坐起,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我认命地上前去,俯下身,去解他领口的纽扣。
他身上不是常穿的苗服,而是一件麻布长衫。可这长衫的扣子做得很紧,我又俯着身子不好用力,鼓捣了好久都没有解开。
沈见青微微仰着下巴,纤细白皙的脖子就在我眼前。我本来就解不开,瞥见那一抹如玉一般细腻的肌肤,心里更是燎燎的发热。
越急便越是解不开。
忽然,我的手被紧紧握住。
我抬起眼,对上沈见青的眼睛。他眼眸黑沉沉的,里面藏着汹涌的情绪。他的声音也很低,像是含着勾子:“遇泽阿哥……你弄得我好痒。”
我愣愣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他脸上那道疤似乎并没有损毁他的外貌,反倒添了几分说不清的暧昧。
砰,砰,砰……
有什么声音震耳欲聋地炸在我的耳朵旁边。我辨别了很久才惊恐地发现,那居然是我的心跳声!
我猛地回神,挣开他的手,后退两步:“你的手明明可以自己抬起来。”
沈见青有些懊恼地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我坚定的脸,他最后只得自己脱下了单薄的上衣。
现在已经是盛夏,一场大雨之后,暑气却还是很快就卷土重来。他一脱下薄长衫,就露出纤细却结实的躯体。
或许是因为年龄的原因,沈见青的身材还处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身形单薄却并不细弱,骨架纤细修长,上面附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但我并不怀疑这样的躯体会在一瞬间爆发出怎样的力量,因为我亲身尝试过。
沈见青随意地把长衫丢在脚边,然后说:“背后我真的擦不到。”
“那我只帮你擦背。”我一边说着,一边拧了布巾上前来。
沈见青肩膀宽而腰身狭窄,肌肉不过分发达但胜在匀亭。只是他裸露的背上横陈着条条伤疤,大部分都已经愈合了,留下一道道深褐色的痂。
最深的那一条在他的肩胛骨上,当时几乎是见了骨头,放在外面肯定需要缝针的程度。但芦颀的医术不错,沈见青的恢复力也很强,现在那里已经是一道暗红色的疤了。
这些,都是为了给我采那药而受的伤吗?
我心里一阵抽缩,像被钢针扎了一样,很难受。
在此之前,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过自己,这件事是他自己要做的,我并没有要求过他。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而我没必要为了沈见青自己的决定而去为难自己。
所以他受伤我可以表示同情,但却绝对不能自责。
可当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疤摆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开始想象他是怎样从峭壁上跌下来的,想象那一瞬间他有没有害怕。
“你后悔吗?”我忽然问。
沈见青立时明白了我没头没脑的提问,轻笑着说:“我做的所有事情,都从不后悔。”
从不后悔吗?
我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他是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愿意为了我去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冒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