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一时安静下来,白郁的视线艰难聚焦,眼底一片空茫,向四周看去,只看清入口处些微的白光。
他抬手按住鼻梁,上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被撞的瞬间,他的眼镜便脱手了。
没有眼镜,白郁基本上等于半个瞎子。
白郁按住酒柜,身上的衣服也被酒液浸透大半,液体晕染出大片酒红色的痕迹,看着好不狼狈:“66,能给我指一下眼镜的方向吗?”
66飘出来:“好的。”
地面如今全是碎玻璃,眼镜埋在其中,有些难找,66扫描过后:“宿主在你右手3点钟的方向,被压在玻璃底下。”
白郁于是半跪下来,手指微微摸索,指腹压在碎片锐利的边缘,顷刻便裂了个小口,渗出一点血液。
血液混在葡萄酒液中,无端瑰丽。
66一惊:“宿主你别翻了,我们等一下吧,米勒肯定去告状了,等侍从来清理。”
用手指在一堆碎玻璃上摸索,和自残没什么区别。
白郁:“给我指方向。”
这时,他出乎意料的固执。
66只能继续:“宿主,它露出来了,镜框就在你左手边30厘米处,但是……”
“但是?”
“但是碎了。”
白郁原先的眼镜是加碘抗蓝光的,而伊尔利亚的玻璃工艺还未成熟,那副在这格格不入,他便换了原主那副银边圆框的,镜片用的是最古老的制作工艺,强度不大,很容易碎。
“……”
白郁手指用力,无声捏住了酒柜边缘。
66:“宿主?宿主你还好吗?”
酒窖光线黑暗,66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莫名觉得,他脸色有点难看。
白郁略微停顿,平静道:“……没事。”
酒窖一片寂静,一时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66缩着屏幕,没敢说话。
白郁和他的前两任宿主都不一样,他眉目偏冷冽,沉下脸不笑的时候,压迫力格外强。
视野中一片模糊,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剩下酒柜一幢幢模糊的影子,如同蛰伏的猛兽。
白郁很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从小做事便喜欢规划,大到人生路径,专业选择,小到饮食搭配,健身看书,无一不在规划內,遇事条理清晰,只有极少数情况,会偏离预定的轨道。
比如现在。
66:“感觉您现在不太好……”
白郁神色依旧平淡冷冽,似乎与平常没什么差别,可他微微闭着眼,额头甚至渗出了一点冷汗,顺着下巴滚落于地,按在酒柜上的手指也不自觉用力,指甲甚至陷入木漆之中。
白郁深吸一口气:“没事,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