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求过殿下什么。”他声音几度停顿,撑在地上的一双手,缓缓握成了拳头,“吾妻性子一向莽撞,臣请殿下收回成命。”
谢珩皱了皱眉,猜不出情绪的视线,居高临下落在应淮序背脊上:“孤,从未胁迫华安郡主改嫁。”
“你求孤。”
“不如去求陆听澜回心转意。”
应淮序怎么没求,他只差没有将人捆了,藏到深山老林。
可陆听澜她是活生生的人,里里外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就算有本事这么做,他也没手段真能把人藏一辈子。
他想求的是,太子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太子不追究,他有的是法子。
可眼下,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喉咙乃至整个胸腔起起伏伏,如同被火灼烧过,又沉又痛。
当初娶她,本就是三分真心裹着七分的可有可无,再加上婚后忙于战事,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可时间久了。
他从能在雁荡山的马道与她碰面,军营的城墙上,夜色弥漫的火光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七分的可有可无,全都化成了在意。
应淮序自始至终没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而她怎么就能这样决然狠心。至于他曾经和寿安公主的,他早就当作往事,难道她就这样容不得半点沙子。
姜令檀回来的当日夜里,就起了高热,连着几次汤药喂下去,看似压下身体的热度,可要不了多久又能再次热起来。
烛火透过帐幔,像是还未散透的薄雾,窗外虫鸣幽幽,月亮渐圆形似玉盘。
青盐和伯仁算着日子,两人同样忧心忡忡。
芜菁娘子重新开了方子,见吉喜和吹笙退远,她才同谢珩说:“圆月在即,殿下若是再待下去,恐怕会控制不住蛊惑毒发。”
“善善姑娘这回的高热,恐是因华安郡主换亲西靖引出的心病。”
谢珩面如寒霜站着,他往日做事一贯的果断决绝,可当视线落在姜令檀烧得通红的双颊上,他难得犹豫了。
“太子殿下。”
“您若暴露了那个秘密,恐怕会把姑娘推远,更何况……”
剩下的话,芜菁娘子没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什么秘密?
迷迷糊糊中,姜令檀睁开眼睛,她身体乏得厉害,手脚僵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努力仰着脖子想看清帘子外说话的人。
然后一阵阵黑沉从眼前袭过,等再次清醒竟然是三日之后。
“姑娘醒了?”吉喜声音中透着惊喜。
她扶姜令檀坐起来,用温水漱口后,又端了甜甜的蜜水上前。
“我睡了多久?”姜令檀问。
吉喜道:“姑娘连着睡了三日。”
“三日?”姜令檀惊呼一声。
她身体并未好全,高热反复,这样一惊一乍下,就像是被抽了力气,唇色苍白。
“今日是不是华安郡主要去西靖的日子?”
吉喜点头:“姑娘安心,郡主夜里才动身出发,奴婢这就让人备车去武陵侯府。”
天热,日头也足。
姜令檀勉强吃了些东西,就让吹笙和吉喜搀着上了马车。
等在武陵侯府前下车时,她额心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她怕吉喜担心,在停车前就拿帕子悄悄擦了,还偷偷给自己点了口脂。
武陵侯府今日张灯结彩,西靖送来的聘礼如小山一样堆在侯府门口,论谁也想不到,这要嫁人的却是武陵侯夫人。
府中没有宾客,来回走动的丫鬟小厮一个个表情死气沉沉。
姜令檀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内院,才转过月亮门洞,就看见匆忙往外走的陆听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