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夏知道他这是为了她好,可是她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心:“我爸妈肯定吓死了,也不知道他们今天晚上会不会失眠。”甘曼梅他们当然没有失眠,两个人回家之后呆坐了好一会儿。然后甘曼梅起身去房间里抱出了一个盒子,要是杜夏在这里,就知道这个盒子是家里装重要证件和资料的盒子。甘曼梅从盒子里拿出一张存折递给丈夫。看清楚盒子上的数字后,杜雄华伸手抹了一把脸:“这才只有一百五十多万……”离那一套房子的价格还差着一大半。杜雄华在家里一直是个甩手掌柜,虽然他有一些大男子主义,但是他有一点好的地方,那就是工资卡一结婚就交给了妻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都是在妻子这里领零花钱过日子的。当然了,男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存私房钱,他自然也是有的。不过老杜同志存了大半辈子的私房钱,也还不到十万块钱,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每年都从那为数不多的年终奖里面抠出,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这会儿就是他忍痛把自己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离那一套房子的价格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的。对此甘曼梅自然是清楚的,她犹豫着又从盒子的最底下摸了一张银行卡出来。“这张银行卡里还存着二十万,是我给女儿准备的嫁妆。”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日常家用的银行卡,里面还有几万块钱。甘曼梅和杜雄华抱着他们两人奋斗了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积蓄,对坐在沙发上,十分挫败的发现——他们要想把小言买房子的钱还给他,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不过要是把他们现在住的这一套房子卖出去的话……不但够给这个钱,他们还能剩下一些。杜雄华把手里的存折交到妻子的手里,斩钉截铁的说:“就这样吧,回头你把这银行卡和存折都拿给女儿,让她交给小言,钱虽然不多,但是小言不是要考驾照吗,这笔钱也足够他买一辆过得去的代步车了,至于剩下的,我们以后再慢慢给吧。”虽然他们家里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富豪家庭,但是只有杜夏这么一个女儿,说什么都不能让人看轻了,所以该给的他们还是不会含糊的。两人年轻人想要走到最后,只让小言一味地付出是不可能的。杜夏收到母亲给的银行卡时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转手就给了宋嘉言。宋嘉言知道这老两口大半辈子的积蓄,当即摆手拒绝,然而杜夏给他说明了个中原委之后,他还是收下了这一笔钱。宋嘉言不想让杜夏的父母在他面前觉得底气不足,甘曼梅和杜雄华对他照顾颇多,他也很尊敬他们,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用金钱压制杜夏或他们,从而在感情世界里取得主导地位。既然他把这笔钱收下之后甘曼梅他们会自在很多,那他就顺着他们的想法收下来。反正他手里有钱,不用担心以后有特殊情况的时候会帮不上他们。之后几天杜夏上班,宋嘉言刷题备考科一,偶尔他再在网上买上一些东西,为回古代做准备,这些东西都是拜托甘曼梅他们帮着签收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杜夏休息的时候,这天一下班他们就回公寓收拾好东西直奔家里。宋嘉言对落地钟的执念很大,这次回去他还是在网上买了一座比之前那些都要精致、都要贵的落地钟,顺便还买了两个挂钟。全机械的挂钟,价格也不便宜,不过宋嘉言现在不缺钱,看好了就直接下单。除了这些之外,还有甘曼梅给宋嘉言的家人准备的礼物,虽然不是像手镯那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也是云市的特产。最后小到火锅底料,大到落地钟、麻将牌,零零碎碎的东西加起来又堆了半张床。宋嘉言从木床的床尾拿出一副画卷递给杜雄华?“这是?”看着面前的东西,杜雄华一脸的不解,之前宋嘉言送给他的白玉棋盘和珍品棋谱,他这次已经十分强硬的给他放回木床上了,一般的东西也算了,这么贵的东西他要是收下了,晚上睡觉睡不踏实。宋嘉言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副是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什么?”这声音是杜雄华发出来的,他作为高知人士,吴道子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的反应最大,吓得一旁的甘曼梅差点把手里抱着的一箱水果直接摔到地上。“那副吴道子的真迹?你怎么把这个拿过来了。”这是杜夏,这副画卷一直在她的床尾摆着,宋嘉言一直没提,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想着打开看过,这会儿她想到那几天这副名画就这样扔在她的脚底,她就不由得觉得肝颤。杜夏拍着心口,暗自庆幸:还好,还好,木床足够大,她晚上睡觉的时候脚应该没有放到这副古画上,这么宝贝的东西,要是因为她的原因有个什么闪失,那她自己就得在心里把自己谴责死。宋嘉言也是,这么珍贵的东西,带过来干什么,既然带过来了,为什么不好好存放,就这样扔在她的床上,也是心大得不行。这副古画比那什么玉镯、玉簪可珍贵了不知道多少。玉镯、玉簪这种东西,就算是品相再好、再稀有,那也只有收藏价值。而像送子天王图这样的名家真迹,那是什么?那可是全人类的瑰宝!其中所代表的意义绝对不是几块翡翠所能比拟的。杜雄华听说这是送子天王图的真迹,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样,迟迟不敢伸手去接宋嘉言手里的画卷。宋嘉言动作十分小心把画卷放到杜雄华手上,话锋一转,进入正题:“我想把这副古画捐给博物馆,不知道该走什么流程,所以想麻烦叔叔你帮我处理。”回古代、“你说什么?要捐给博物院?”要是可以的话,杜夏是真的不想像尖叫鸡一样大喊大叫的,因为这样会显得她特别的不沉稳。可是自从宋嘉言把吴道子的画拿出来之后,之后的事情就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这么珍贵的画,还是宋国公忍着心疼送给他的,他之前明明也很珍视的,怎么这会儿说要捐献出去就要捐献出去了呢。之前他明明一点这方面的苗头都没有透露过。甘曼梅虽然和以前的杜夏一样不太了解吴道子,只是觉得有些耳熟,但是杜雄华凑到她耳边小声科普过一番之后,她也明白这个东西的珍贵程度。“小言,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要真送出去了,以后再想看就只有买票去博物院看了。”而且这是自愿捐献给国家的,一旦决定了,再想要回来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杜雄华原本还只想着这副真迹的珍重程度。吴道子的真迹,还是代表作之一的送子天王图,有人愿意无偿捐献给博物院,这将是一件能够震动国内外字画、文玩圈的大事件。国家因为之前的那一段沉痛的历史,许多祖辈传下来的珍宝都因为动荡而流落到海外了。这几十年内,国家也很重视国宝重回故土的事情,一些爱国人士也通过花重金拍卖,向民间收藏家购买等渠道,把得到的文物无偿捐献给国家。要是宋嘉言真的决定被送子天王捐献给云市博物院,那这件藏品绝对能够成为云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宋嘉言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我这次过来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了,这次在这边呆的这段时间,更是让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送子天王图确实很珍贵,不过这幅画他十三、四岁就开始临摹了,到如今也临摹出了让他满意的版本。在现代待得越久,宋嘉言就越能切身体会到这个世界文化断结的严重程度。与其让这副古画在他的书房落灰,还不如让它呆在博物馆,让更多的人能够从这副画上看到画圣吴道子一点风采。而且——正品都出现了,那以后流落在岛国的临摹作品,价值就要大打折扣了,毕竟临摹能够超过原作的字画,几乎是不存在的。杜雄华看着手里的画卷,不放心的再次确定到:“真的要捐?这可是吴道子的真迹,别说是送子天王图了,就是其他的画,只要鉴定是他的真迹无疑,那不管送到任何一家拍卖公司,拍卖价格都不会低于一亿,我说的可是美元。”以前杜雄华对这些倒是也不怎么了解,不过上次他们不是去拍卖行鉴定玉镯去了吗,之后他加了拍卖行陈老板的微信,通过他朋友圈时不时分享的消息,他现在已经算是半个懂文玩的人了。宋嘉言闻言双眼一亮,一脸兴奋的说道:“真的能卖到这个价格?我那里还有一副吴道子的寒梅图,我爹那里也还有好几副吴道子的真迹。”宋嘉言高兴的搓了搓手,内心的想法越来越危险。看着宋嘉言眼里毫不掩饰的跃跃欲试,杜夏连忙上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你坚持要把送子天王图捐出去就算了,毕竟这怎么说也是在做好事,其他的画你可别想了,你爹要是知道你不但把这副画捐出去了,还在心里惦记着他的其他宝贝,肯定该气得把你这个不孝子赶出家门了。”杜雄华和甘曼梅听着宋嘉言的话,脸上的笑意都快挂不住了。虽然他们早就知道宋嘉言在古代的身份不简单,但是怎么也没想过他家竟然已经壕到能把大家真迹当冬天存白菜一样收藏了。提起宋嘉言的父亲,杜夏不由得在心里琢磨着,这幅画还是不能就这样让宋嘉言捐赠了出去,怎么说都要问一下宋国公这个前任主人的意见。要是宋国公不愿意的话,还是把这副画拿回古代算了。杜夏就怕宋嘉言现在是一时冲动,亦或者说是他心里对财物还没有基本的概念,前二十几年他肆意惯了,心里还不明白这么一副名家真迹意味着什么,是凭着冲动才说出要捐赠的这样的话。这画要是捐赠出去了,可就真的再也回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