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有时衣袍下的手无声握紧,隐忍不发。
他越忍让,越谦卑,旁人便会愈发觉得应我闻不过是仗着陛下宠爱肆意妄为,无视礼法朝纲,本就不配为储君。
保和殿外,死一般寂静。
众人以往也只是听闻宣王深受陛下宠爱,却不曾想,已经到了连储君之位都予取予求的地步。
应我闻对诡异的氛围视若无睹,慢悠悠踱步到陆雪拥身旁,垂眼扫过他比往常还要高些的衣领,挑眉嗤笑:“怎么,在床榻上躺了半个月,弱得连风都见不得了?”
“与你无关。”陆雪拥冷冰冰道。
若不是应我闻这条疯狗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至今没有消肿,他也不会特意换了件高领的衣袍。
然而应我闻的话传到应有时耳内,却又误打误撞地提醒了他。
陆雪拥被取了心头血,缠绵病榻半个多月,这一切都拜江上柳所赐,而他方才却还在为江上柳质问那人。
此刻回过神,他眸中不由闪过深思,江上柳身上好似具有某种可以让人轻易交付信任的东西。
应有时心中烦躁,不禁瞥了眼相对而立的黑白两道身影,竟觉得他们站在一起如此相得益彰。
这种相得益彰,让他不悦,就像自己的所属物,他可以不要,但是旁人不可以染指。
若不是因为这二人多年来的确争锋相对,应我闻出现的时机与话中的言外之意都如此恰巧,他甚至怀疑应我闻在帮陆雪拥出头。
“宣王殿下!”江上柳深吸一口气,站在应有时身前,扬了扬下巴,“我大梁乃礼仪之邦,长幼尊卑皆有序,太子殿下无论如何都是您的长兄,还请您为先前无礼冒犯的行为向殿下道歉。”
江上柳不动声色扫过周围瞠目结舌的众人,心中得意。
像应我闻这种从小被宠到大的皇子,什么卑躬屈膝的人没见过?唯有反其道而行之,才能被刮目相看,陆雪拥不就是这样么?
旁人都以为这二人是死敌,但江上柳却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种不同。
陆雪拥对于应我闻而言,与众不同。
他觊觎,他嫉妒,所以他要抢过来。
越是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的人,当他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越是不顾一切。
没有人不渴望驯服这样一个疯子。
江上柳想,上次在长街上定是他误打误撞遇到了宣王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一次他定能让宣王记住他。
没道理陆雪拥可以而他不行,否则顾饮冰与应有时为何会被他三言两语就倒戈?
他故作不满,一双惹人怜惜的鹿眼瞪得圆溜溜,势必要为太子殿下打抱不平。
应我闻抬手隔空指了指他,继而转头吩咐镇守保和殿的将领:“把他拖下去,砍了。”
并未有人惊讶这个结果,除了江上柳本人。
他面色一白,有些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下意识攥住了应有时的衣袖,唇瓣委屈地抿起。
镇守的将领站在太子殿下面前,颇为为难。
两位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主啊!
“宣王,这里是保和殿,莫要胡闹。”应有时不疾不徐道。
“可是本王觉得他说得甚好。”应我闻半边眉头挑起,似笑非笑,“胆敢对本王无礼,就该处死。”
他说着顿了顿,露出苦恼的表情,“太子向来礼贤下士,竟不愿成全旁人身先士卒的决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