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给你带回来吃吧。”阿四下了床,穿好衣服,洗干净了脸。
“嗯。”谢以令在被子里等了会儿,等彻底听不见声音后,才一把掀开被子,把足有一节指头厚的纸拿了出来。
纸上字迹连滚带爬,除了谢以令本人,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认得出来写了什么的人。
他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将纸收进衣襟内,困意终于得以倾盆。他躺下来,直接和衣而睡。
醒来时,脸颊边隐约贴了什么东西。谢以令眯着眼仔细看,发现是个用纸包住的馒头。他顺手拿在手中,坐起身,咬了一口:“阿四!”
“谢辞哥哥你醒了?”阿四探出头,站在门外,“我给你带了馒头。”
谢以令边吃边问:“你就不能放桌上?”
“那样就冷了呀。”阿四搓了搓双手,“谢辞哥哥,这里什么时候下雪啊?”
“快了。”谢以令说着,下了床,走到外面一看,差不多已经未时。因为现在时不时就要出去除祟,所以南宫玥已经不再严管他的功课。
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谢以令伸了个懒腰。睡够一觉后,神清气足,浑身舒坦多了。
阿四忽然问:“谢辞哥哥,你晚上偷偷躲在被窝里做什么呢?”
谢以令差点被还没咽下去的馒头哽断气,他捶了捶胸膛,等馒头下去,才有些痛苦道:“你在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啊。”阿四表情认真,“我昨晚醒过一次,看见谢辞哥哥的被子好像山丘。”
谢以令伸手掐他的脸,眼珠左右一转,神秘地说:“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啊。其实,我是在偷偷看书。”
阿四看着谢以令,嘴唇动了动:“谢辞哥哥,我就好骗这一次,下次我就不相信你了。”
*
次日清早,思无眠练完功回家,兴致冲冲地来找谢以令,拍门喊道:“谢师兄!谢师兄!”
第三下时,阿四开了门,神态困倦:“无眠哥哥,你找谢辞哥哥吗?他已经出去了。”
“什么?”思无眠有些惊讶,谢师兄一向不愿早起,怎么今日出去这么早?他又问,“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阿四想了想,然后摇头道:“我不知道,他没有跟我说。”
思无眠只好悻悻离开,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对阿四道:“阿四,如果谢师兄回来了,还请你帮我告诉他,玥公子让他明日去无尽底看守。”
阿四打了个哈欠道:“好。”
虽已入秋,南归天阁的温度却不算太低,正殿前两座小亭至今没挂霜。
一座名长离亭,一座名久归亭。
长离亭内,路堇年抱剑坐在椅上,目光出神地望着蜿蜒通往山下的石阶。
诸子末跟诸子善找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两人你推我搡地走到亭子外,诸子末先开口道:“路师兄,你在这儿做什么?今天风这么大,当心受寒。”
路堇年眼珠都没动一下,半个眼神也欠奉。
诸子末走进亭子,隔着距离在他旁边坐下:“路师兄,别丧气,我跟子善都认为你比谢以令强多了!”
“但赢的人的是他。”路堇年吐出一口气,“这是所有南归弟子亲眼所见的事实。”
诸子末道:“眼见就一定为实吗?”
“就是!”诸子善附和,他踩着亭子的台阶,跨步走进来,“再说了,这半年多来,路师兄你背地里为修习下了多少功夫,我们都看在眼里。真要比起来,这次趴在地上的肯定是谢以令!”
路堇年听到这里,终于动了动。他缓缓往后靠在椅背上,扯了下唇角道:“背地里下功夫,哪比得上人前出风头。谢以令现在四处除祟,威名在外,南归谁不知道?”
诸子善翻了个冷眼,语气不屑:“论身份规矩,路师兄毕竟是师兄,再怎么也应该比谢以令先下山。”
诸子末赞同道:“要不是靠扶风道长,有他谢以令什么事?还有那个思无眠,连带着也一起下山,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真是不懂扶风道长究竟是怎么想的,路师兄哪点儿比不上谢以令?还有玥公子,要是他肯提拔路师兄……”
“好了。”路堇年越听心里越不舒服,“都闭嘴。”
他从椅上站起,丢下一句“都别跟来”,往另一边走了。
诸子末跟诸子善的话实打实地扎中了路堇年的心。
是啊,谢以令是师弟,他是师兄,理应他才是首位跟扶风道长下山的弟子。
第一次下山,他一定会表现出色,然后顺理成章地获得自由下山除祟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