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度,阿祖尔厌烦了他的情绪,陆安忌只把难过的一面对准自己,那些情绪如黑洞一样把贴近的东西全部吞进去。
就像虫族吞掉人类那样,嚼碎了,变成碎骨烂肉后吐出来。
不同的是,虫族不以人类为食,但阿祖尔能明确感受到,陆安忌确实依靠着吞咽获取了某种他不理解的能源。
恰好,阿祖尔也能在陆安忌身上找寻到了类似重力的东西,沉甸甸的,把他压着,让他不至于在虚空中迷失。
这样应该没问题吧?阿祖尔不确定,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阿祖尔不懂这叫孤独,他只是固执地想带朋友回到不用难过的太阳。
太阳是个多么好的家园啊,重力是星环的数倍,在那里,他们不用再逼迫彼此。
——在答应陆安忌帮忙前,阿祖尔确实是这么想的,真心实意。
墙上的时间又过了一刻,陆安忌没睁眼,突然开口:“你还要看多久?”
阿祖尔:“对不起。”
陆安忌翻身起来,他还有很多事要做。阿祖尔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又来了他休息室,或许是他自己的房间那张床实在是太硬了。
也可能,他只是想找机会道歉。
林星昱让阿祖尔发觉,道歉是很有必要的,会让人理解一些事。
陆安忌能理解吗?
其实真正在帮忙的不是阿祖尔,是他自己。
在等陆安忌联系亲虫派的时间里,阿祖尔依旧帮母亲寻找所需要的星云。
除了这事之外,他无事可做。
舰桥值班官不用跟舰务长开大大小小的会议,舰桥的人和学院同学差不多,通常不会搭理他,有表情复杂上前的,也会被陆安忌拦住。
阿祖尔其实不会对舰桥的人做什么,他现在已经很了解人类了,不会轻易动手,他得留在这里。
但更多时候都无所谓,只要不被发现自己在干什么,陆安忌把他和所有人隔开其实是好事。
想到这里,阿祖尔又想道歉了。
战列舰经常减员,比如上次战役中那个很能憋气的导航官。
阿祖尔不清楚他是怎么死的,那时候他在座位上发呆,突然收到了母亲的联系,只犹豫了一下,他选择了母亲。
母亲问他:你在保护谁?
阿祖尔不能回答。
母亲又说:他们会杀了你。
阿祖尔说,他在帮我们。
等回过神,舰桥被摧毁大半,原先的透明舱壁被复合粘合剂缝缝补补,地上全是血,阿祖尔在陆安忌急促呼吸的怀里听到旁人的怒吼——
“他在作战时期睡觉?!舰长?阿祖尔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那人把头盔摔在地上,恰好旁边有一具睁大双眼的尸体,是航行官。
陆安忌则在他耳边问:“你在联系你的母亲?”
阿祖尔摇了摇头。
“她在找你?”
阿祖尔回答:“她在找你。”
陆安忌的怀抱收紧了点:“你不能回太阳。”
阿祖尔像是又看到了他身上的黑洞,比之前还要恐怖,他安慰道:“我哪儿也不去。”
阿祖尔忽略了舰员的仇视,战列舰的声音越来越难听。
在之前,舰务长还会用恨其不争的眼神看他,现在,舰务长基本不和他对上眼神,哪怕遇到了,也只是礼貌地让他去找陆安忌解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