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是无数遍闪回哥哥满身鲜血与伤痕在监狱里厮杀的场景,直到清晨的闹钟响起,林诗韵浑身是汗地坐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她靠在瓷砖上,背后的冰凉与温热的洗澡水反复浇灌着她紧绷的神经,总算是得到了一丝缓解。走出浴室,林诗韵狠狠地抹去了脸上的水渍。哥哥离开她的这些年就是这么度过的?居然搞诈骗?还诈骗1个亿?那得是很大的项目才能做到吧?这么轰轰烈烈一场以后就去了监狱,便到处跟人厮杀?明明是与她一样的出身,竟走到这样两条完全不同的轨迹上去了……林诗韵轻喘一口气,只觉得感慨。但这一切,到底又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恨不得现在就找到哥哥问个清楚。她打开手机,目前的时间是早上8点,去监狱的路程大概半个小时,吃个早饭的时间便差不多该出发了。美国的天气是有些冷,但还不至于裹围巾的程度,林诗韵穿上风衣长靴后便走出了酒店门。“早上好。”「两位女保镖」已经等在了门口。“你们好。”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完全没看到她们眼底的飞快划过的一抹戾色。大巴摇摆着朝着日落谷监狱前进着,可不过才接近目的地,还没下车,林诗韵便看到了围在监狱外层层迭迭的人群。“什么情况?”她拉开窗帘向外看去。人群应该是自发分为了两派,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一队举着写着英雄偶像的牌子,尖叫着:“(英文)hero,他是英雄!!惩恶扬善的英雄!”而另一队却捂眼睛瘸着腿举着拳头就威胁着凑上来的人群:“一群疯子,把一个混混捧为神明,没看到我们都被打成这样了吗?”她缓缓地眯起了双眸。身旁,唯一几个会中文的保镖在林诗韵面前半跪了下来,低头毕恭毕敬地询问道。“需要怎么做?”林诗韵低头看了眼手机,距离预计的监狱放行时间10点还有刚好半个小时。她勾起唇角,淡淡道。“控制住他们,别让他们再闹了。”“是。”几个保镖点了点头,装配好对讲机与武器后,便带领着团队从大巴车上鱼贯而出,提着盾牌和枪就开始暴力驱散吵闹的人群。“(英文)优先包围他们!”保镖们由队长带领团队自发寻找障碍物躲藏着身体,等到队友们已经呈包围圈将人群给大致包裹起来后,对讲机里传来队长一声令下的声音。“(英文)动手,对着吵得最凶得打!”林诗韵在大巴车里俯视着往下看,只见瞬间无数整齐划一的穿着防弹衣的黑衣保镖冲了出去,刀枪剑影之间,已经迅速钳制住了闹事的头头。而大部分人只是看个热闹,一见这架势跑得比谁都快,很快监狱门口便散了个干净,只留下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老外被绑着,狼狈地跪在地上求着饶。“fuckyou!你们谁啊?”眼见情况控制得差不多了,林诗韵包裹好风衣,从大巴车上走了下来,西部的冷风中,她一头直顺的长发被吹得迎风飘起,黑色长靴踢踏着踩在了石子路上,扎满了荆棘的野性。“(英文)这种情况下,需要自报家门的人是谁还不清楚吗?”她低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面前的胡子邋遢口鼻冒血的老外老头,一口流利的英文冷漠。如果不是她有心再去钻研更多的信息,真怕会被这些伪装成可怜人的骗子给博取的同情心。先动手而打不过的分明是他们,摇身一变换了种说法却变成了受害者,甚至现在都舞到了哥哥的监狱门口,怕是又想用“以暴制暴”的名义给自己讨回公道?其恶毒真是无法想象。老外们互相看了几眼,都被她肃杀的气质给震住了,哆哆嗦嗦回道。“你们这些人真是疯子!如果见到他杀人的样子,你还能奉他为英雄算我输!”大概是把自己当成“英雄派”了。林诗韵嗤笑一声,踏着长靴的腿踹了发言的人一脚。“说清楚,到底是谁先打的谁!”远处,监狱大门打开,狱警们畏畏缩缩地抱着头,恭敬给站在中间将囚服当潮流杂志衬衫穿的男人深深鞠着躬。“渊爷,求您不要再回来了!”一身制服背个手枪的老外,居然说着蹩脚的中文,场景颇有些好笑。被称作渊爷的那个男人,只是冷冷地垂眸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就在狱警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身前再一次极快落下了一片阴影,几人立马条件反射般跪在了地上,“啪啪啪——”磕了叁个响头。“饶命……饶命!”“……”林诗渊无语扶额,突然提溜起一人的衣服,就在这人以为又要挨打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了出来,从他口袋里拿走了一包烟还有一个打火机。“啊?”狱警正迷茫之时,提着自己衣服的力道一紧,他被重重砸在了地上,“啪嗒——”剧烈一声,他连个疼字都没喊,老老实实爬起来,再次跪在地上。美国老式打火机,长的倒是挺好看,也不知道这狱警欺压了多少犯人才弄到的。火舌在西部的风沙中燃起,舔过烟头,男人垂眸抿上一口,灰白烟雾中,他一双黑压沉戾的眸子扫过门口大小姐架势正喋喋不休的少女身上。“(英文)如果不是你们在监狱搞团体霸凌,他又怎么会反击?”她面前跪着一个老秃头,几句话下去被吓得满头大汗,一排黑衣保镖看着他,想跑又跑不掉,魂都快丢了。“(英文)我知道错了,你放我走!”“(英文)不许走!等哥哥出来你得道歉!”林诗韵叉着腰,被一众恭敬颔首的保镖围在了中间,一双美目死死盯着面前被绑起来的几个壮汉老外,银铃般悦耳的怒骂声不断。惊鸿一瞥,她飞扬的墨发与风沙下飘扬的卡其色大衣映入林诗渊的眼帘,他愣怔了一瞬,心莫名开始剧烈地跳动了起来,直到手中烟火滚烫刺痛到手指,才恍然惊觉。他以为出监狱会有一场厮杀的,怎么也想不到有人帮他摆平了这几个不服气的监狱头头。她是谁?又为什么帮他?不过疑惑的片刻,林诗韵身旁的几个保镖便发现了林诗渊,他们拍了拍她的肩膀,少女才终于从漫天的愤怒中抽离了出来,抬眼望向几人手指的方向。那一刹那,仿佛诠释了什么叫一眼万年,从入狱照里走出来的男人正慵懒站在黄土之中,颀长的身形将本该拖沓的囚服穿得高街,冷风呼啸着穿过,将衣摆吹起,露出一段满是刀疤的腰腹来。似是注意到了她在看他,男人的视线回敬过去,厌离的黑眸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漆黑眼底流淌。这样横插入他生活的人,一般人都是要上前问一嘴的,更何况算是救了他一遭,可林诗渊什么都没说,淡淡撇下手中燃尽的烟,转身便走。林诗韵失神地望着男人消瘦的背影,直到带着沙土气息的萧瑟的冷风席上心口,她才终于反应过来,缓缓松开了钳制住老头胳膊的手,转身跟了上去。“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