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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污秽摇篮85（第5页）

封文漪艰难喘息着，直到烛光重新映入眼中。他按着受伤的手臂，强忍疼痛站了起来，摇摇欲坠地朝安鹤笙走去。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封文漪停下脚步看过去，发现许初夏、朱虹怜、刘婧……所有人的眼睛都变得惨白。他们口中念着难以听懂的祷词，完全不似人类的语言。

贪婪饥渴的吞噬欲如有实质，笼罩在整片天幕下。四面八方传来由远及近的哀嚎尖啸，仿佛黄泉的大门正在开启，死灵正倾巢而出。整座教堂在纯粹的堕落和狂气中，剧烈抖动着变形。

令人心惊胆寒的惊骇中，封文漪听到身后传来邪肆的狂笑。

贺浚哲依然躺在地上，但他的头整个扭到了背后，那双被罪恶填满的眼睛紧盯着封文漪，满含嘲讽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杀不死我，我是受到它的庇佑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它就要降临，你无法阻止。除非你能关闭那道门。”

封文漪缓缓看向安鹤笙，尖锐的疼痛如同烈火，在他残破的体内熊熊燃烧。

安鹤笙也在看着他。

神父，你会怎么做？杀了我阻止灾厄降临，还是和我一起下地狱？

但无论封文漪做了什么，他恐怕都难逃失败的结局。

想起“梦中”的盲眼怪物和他体内痛苦的烈火，安鹤笙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驱魔剑。

在这个梦境档案里，他和于闻野何其相似。不被爱的童年，被剥夺的安全感，被损害和摧毁的正常认知，接连遭到的不幸，都造成了他们对世界的憎恨。

他们都在得不到爱的绝望里沉沦，以至于当有一束光照进自己漆黑的人生，却不知如何抓住。

所有这些因，导向了它们的果。

因与果已经注定，这中间的过程无论如何挣扎，都不会改变结局。

真的是这样吗？

难道他没有自己的意志吗？

他在这些相扣相合的因果链之中，不能起任何决定作用吗？

……

无言的相视中，封文漪单手掏出烟盒，抖出一支咬住，又摸出打火机点着。

火苗映亮了他染血的脸，点亮了他清亮的眼眸。

他拾起地上的洋甘菊，走到安鹤笙面前。

安鹤笙接过那象征着苦难中的力量、逆境中的坚强的花朵，封文漪从他手中拿走了圣十字驱魔剑。这是你的选择吗……安鹤笙看着封文漪，心脏在疯狂跳动。

但封文漪没有将剑刃刺向他的心脏，而是低头吻了他。

这吻很轻，很端庄。却又那么深沉，直穿透血和肉，落进灵魂深处。

【我有九十九只羔羊。但我要去寻那第一百只迷途的。】

封文漪离开安鹤笙，一步步走上讲经台，一刀扎进了第一枚火漆封印。

贺浚哲先是一愣，紧接着狂笑起来，连身体也跟着乱扭。

“封神父，你的精神令人敬佩。但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认为你配使用封印经书吗？”贺浚哲发出可怖可憎的声音，像一头堕落的野兽，“封印经书又叫圣子之书，如名所赋，使用者会像圣子牺牲自己拯救世人一样，将所有罪恶和痛苦背负于己身，以一人下地狱的献祭将其他人万境唤回。”

安鹤笙缓缓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封文漪。

那背负七条枷锁、永远承受火湖焚身之痛的盲眼怪物，不是因为受到恶魔引诱而堕入地狱，而是为了拯救所有人牺牲了自己？

贺浚哲还在嘶吼，殿堂上空随着他的声音隆隆作响：“所以使用者也得有圣子般无私高尚的神性，连严礼都放弃了，你这不信神者、你这附魔者，你这圣灵已被剥夺的罪人根本做不到！”

【惟有基督在我们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神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

封文漪撬下第二枚火漆，语气平静地说：“我真的尽职尽责地在乎这世上每一个人吗？答案是否定的。我信仰贫瘠，缺乏对道德的信任，终日质疑自己也质疑神。所有能支撑一个神父驱除恶魔拯救世人的力量，我都不完备。”

烟灰扑簌簌地掉在第三枚火漆上。这毫无庄严的神父叼着烟，脸上、手上染满鲜血，象征身份的罗马领早不见了，敞开的领口里露出布满汗水的皮肤。

“我的内部潜藏着与表面完全相反的另一重人格，我背离道德，感动于暴力的旺盛蓬勃。我掩盖这重人格，极力回避自己的阴暗面。所以我的生活充满不安，被他人的眼光裹挟，又无法迎合他人。我是行走在人间的异类，所以我才会躲进这神圣的壳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