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
程念晟是病了。心上的这道创口越裂越大,长成了深深的沟壑,不能填补,无法缝合,无底之洞掏空了程念晟全部的生机和活力。
程鸿莘束手无策,有人对他说,让念晟选择他愿意活着的方式活着吧。
他PTSD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
程念晟就这么在监控中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日子,他记不清过去的天数,也不肯接触任何电子设备。
他适应黑暗,也喜欢黑暗,黑漆漆的地方最好藏身了。
他再次睁眼醒来的时候,床头似乎坐了一个人,来人穿着专门的衣服,衣服背后贴着绿色的反光条。
程念晟很久没见过发光的东西了,这人背后反射出的光线很柔和,并不强烈,程念晟没有太大的不适感。
那个人叫他:“晟晟,你醒来了吗?”
程念晟张了张嘴:“小舅。”
陈舟越笑了声:“光听声音就能认出我吗。”
程念晟含糊的嗯的一声,因为许久没和人对话,他喉咙窒涩,长时间沉默后,他粗哑着嗓音问道。
“你来了,是因为我病了吗?”
陈舟越转过身来,胸前的反光条模模糊糊地映出他一张白皙昳丽的脸。
陈舟越问:“那你想治病吗?”
程念晟坐在床上,蜷着脚趾往后缩了缩,他在看不见的地方摇了摇头。
陈舟越没有逼迫他,从兜里拿出水果:“甜橙,吃吗晟晟?”
程念晟不语。
“水呢,喝一点?”
程念晟抱着枕头,没有说话,没有回应。病患拒绝沟通,这不是个好的开头,陈舟越把杯子放下了。
他凝视着前方几乎看不见的一团黑影,慢慢道。
“晟晟,我要和你说两件事。”
“我接下来的话,都是真的,绝无欺瞒。”
他不知道程念晟是否在听,继续说道:“你同学吴靖准没死,只是皮外伤,甚至以后都不会留疤,你父亲以两只一千万的标为代价,已经把事情平下来了。他给你制造刺激在先,你被挑动失去理智反击,你不是加害者,也不用因此有太强烈的愧疚感。”
程念晟没什么反应,陈舟越没有气馁,他这一趟的重点本不在此。
他停顿片刻,才说:“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你的父母,在你上初一那会儿,就已经协议离婚了。”
身下的床垫往下沉了沉,程念晟在听,他听进去了。
陈舟越于是接着说:“他们本来可以和你说明,然后各自重组家庭,但是他们没有,他们想在你大学毕业后、甚至正式成家之前,再告诉你这件事,可结果是,他们判断失误了。”
陈舟越听见程念晟轻微的哽咽声,他轻声说道:“我也很抱歉,打碎了你对家庭的希望和父母恩爱的滤镜,但从法律层面来说,他们一早就有各自选择幸福的权利。”
“那天晚上你看见的女人,抛开道德上的争议,她是你父亲名正言顺的现任女友,在她之前,在你父母还没正式离婚前,你父亲并没有过任何出轨的行为。”
“当然,你父亲没有在你面前做好表率,甚至因为个人问题给你造成现在的创伤,他是错了,错就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