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为主人的林知府对这两个道童却恭敬得很。
林玉京瞧见自己那个名义上的爹低头哈腰的样子就眼疼,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神情懒散,“叫我来做什么?”
林知府轻斥,“你这像什么样子,没个规矩,还不快拜见两位真人。”
林玉京不咸不淡一句,“论起年纪,也该是他们向我行礼才对。”
语气没带什么情绪,只林知府却是立刻便嘘声,不敢再说些旁的,虽是父子,反倒是做老子的怕儿子一样。
林玉京一路走来,发现与他上次来时相比,这府邸之中干净得很,俱都被灵气洗濯过一遍,便知道面前这两个道童还是有点东西的。
他心底暗叫一声可惜,倒也再没什么情绪。
“这些日子你……”母亲,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林知府硬生生把话憋回去,换了个说法,“我夫人,身体不大好,两位道童说都是府里怨气聚集,招引来了妖怪的缘故,现下已经把那妖怪封印在后院枯井之中了。”
“嗯,”林玉京不大耐烦地应了声,“所以叫我来做什么?”
他心下转过几转,后院那个妖怪林玉京是知道的,实际上把它叫做妖怪还为时尚早,只能勉强叫怨灵,那是林知府现任夫人的陪嫁丫头。
林知府是七年前迎娶的现任夫人,洞房那日将陪嫁丫头抬了妾,坐享齐人之福,只去年,那妾不知为何投了井,芳魂一缕,井中枯骨。
自那时起,林知府身体便不大好了。
唯独林玉京知道底细,他看的仔细,那陪嫁丫头的怨气与魂魄是被林知府的现任夫人留住的,而那怨气显而易见是冲着林知府与他二哥去的。
不用想也八成是他们两个造的孽,这井中怨女对旁人无碍,林玉京也只当看不见,只唯独一点不满。
——太慢了,磨磨蹭蹭报个仇都这么慢,林玉京还特意把堂屋前的桃符给撕毁了,这怨女竟然还没报完仇。
如今怨女被封印在井中,想来也是这两个道童学艺不精,无法一次性超度,必要慢慢的,分多次超度才行。
林玉京一想到这事就烦,心里不耐烦,也不费力气掩饰,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起身欲要走,林知府就叫住了他,“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件事……”
他连动作都未停顿,只道,“我没工夫听。”
其中一个道童开口,“善人留步,我们这番是循着一雀妖的妖气而来,罗盘所示那雀妖就在善人府邸附近停留啊。”
林知府也跟着劝,“是啊,那妖怪就在你的府邸隔壁,两位真人说是要借府邸留宿几天。”
林玉京一听便知是白涉那边的疏漏,想必是他底下哪个小妖怪的妖气被人记了去,心底更烦。
“既然不是在我府邸之中,便与我无干。”
他语气更冷,“既然妖气是我府邸隔壁,便去我隔壁留宿不是更好?”
让白涉那厮处理去吧,最好别来烦他。
语罢,便出了门,去买齐许纤所要的那几样小吃,又擅自添了几样不同的,趁着热便要回府。
只是下了马车,拐入巷子之后,却与那两个道童撞了个正着。
林玉京只当没看见,反正只要别留在他府中碍事就行。
但是他往哪个方向拐,那两个道童也跟着往哪个方向拐,林玉京停下脚步,难得好心提醒,“我这边没空留你们两个小娃娃住下,不若快些去寻个客栈,隔壁府邸也没人。”
虽说白涉从不杀人,但怎么说也是妖怪,不是好惹的,光手底下那一只雀妖就能把这两个小孩揍八百个来回。
谁知那两个小道童却道,“是师父传音来,说已经找到善人家留宿来,就在这附近。”
林玉京不置可否,反正只要别来扰他就行,想着,便往前走去,又转过一个弯,见到了府邸的大门,谁知门前屋檐下站着许纤与一个青年。
那青年约莫三十来岁,生得只能说还能看。
林玉京挑剔地审视了一番这人的样貌,确认自己碾压对方的年纪与模样之后,提着的心才放下。
还没等他开口叫许纤呢,那俩道童反倒齐齐喊了声师叔。
许纤闻声看去,正巧看见了林玉京,她笑道,“这位道长说他与同伴云游至杭州,已经是身无分文,想要在我们这里借宿几晚,我想着,府里空屋好像还很多,就应了下来。”
她见林玉京神情扭曲,不大确定道,“我……不该应么?”
身无分文?林玉京心道光是封印那个怨女就诓去林知府大半身家,在这儿骗谁呢。
许纤小心翼翼再开口,“说来,是应先问你一声的,只是我看着这几天天气不好……”
林玉京意识到什么,立刻换了一副笑模样,“这府邸本就是你的东西,有什么问不问我的。”
他咬着牙道,“这几日你不是嫌府里太闷么?正好这俩小孩也能陪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