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上学旁边又有一个裴守跟着,处处迁就他,在乎他的感受,久而久之,他习惯了有什么情绪都让别人猜,关系里看似主动,其实被动居多,喜欢的东西不愿意争,吃亏受委屈也不会说。
朝妈妈自然地拿起叉子,从盘子里叉起半块橙子:“这段时间每回提起裴守你情绪就不对。如果他真的让你觉得困扰,解决矛盾,或者解决人。”
朝溪垂了垂眼:“我已经在努力解决了。”
“靠时间来忘记他?”
朝妈妈耸耸肩:“不可取哦。这不是在解决问题,你只是在逃避。如果真的想从源头解决掉这个人,就干脆一点,不要再理他了,我也会给他妈妈打电话,让她以后别再单独联系你,裴守是死是活,都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朝溪蹙起眉,不认同地张口想说什么,对上朝妈妈的眼睛,又默默闭上了。
“如果只是想解决矛盾,那就主动一点,最起码,要给对方一个台阶。”
“所以现在,我再问你一遍,是想解决矛盾,还是解决人?”
“……”
朝溪低下头,沉默半晌,才闷闷地开口。
“——妈妈。”
他叫道,因为很难做出选择,所以自暴自弃地说:“你好欺负人啊。”
“撒娇也没用。”
朝妈妈出了名的铁石心肠:“你迟早会要做出选择。”
她放下手里的那盘橙子,终于大发慈悲没有逼问下去,出门时顺手把门带上。
门一关,朝溪的表情慢慢淡下来,重新打开手机,没有继续,而是直接退出游戏。
他找到之前陆白发给他,但是迟迟没有点开的录音文件,点开,下载,戴上耳机,一边听,一边随手拧着桌上的魔方,表情是一贯的冷淡。
一连几天,朝溪在游戏里面对小P时,态度肉眼可见的疏远下来,之前短暂的融洽都成了裴守的错觉。
朝溪上线的时间也变得飘忽不定,从几乎每天晚上准点上线,到隔天,慢慢变成不定期的上来,可能是三天,可能隔五天,有时候是上午,有时候是晚上。
他不会拒绝裴守提出的组队邀请,但也不会拒绝其他人的,没有明确表示厌恶,裴守说什么话偶尔也会应答。
上一次他这样对待的人,现在已经快三年没联系了。
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一夜之间又回到原点,甚至比之前更糟。
A大的考试大多集中在十二月底和一月初。
舞蹈系的课结束的很早,很多文化专业的考试是开卷考,备考的压力要小很多,但朝溪游戏上线的时间依旧不多。
裴守感觉自己是他养在线上的电子宠物,偶尔上线,确认他还活着,精神状态良好,于是匆匆打两把游戏,又直接下线。
为什么突然这样?
朝溪又一次下线后,裴守看着解散队伍后只有他一个人的主页,不明白两个人现在到底算什么。
那之后,裴守又和郑玲去了几次医院,检查下来没有太大的问题。
郑玲拿之前的担心当做玩笑和裴守说:“之前差点怀疑你有精神分裂,吓得我好几天不敢早睡,还想你怎么突然有那么大的心理问题。”
话落,裴守后知后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裴殊的声音了。
重新返校那天,他坐在车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安安静静,不会再突然抖动,耳边也没有那道熟悉的声音隔三差五冒出来。
他看见车窗外的风景一如他走的那天,站在天台时真的差点以为要走向生命的终结,被朝溪一巴掌扇醒,触底反弹之后,生活竟然又渐渐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除了朝溪。
那场噩梦般的闹剧里,他唯一失去的东西。
不做点什么,他真的什么都留不下。
二十七号,第一场考试正式开始。
朝溪两场考试在同一天,宿舍中午基本没人午休,所以他直接没回宿舍,在教室休息。
耳朵贴近课桌时能够听见海浪一样的声音,周围偶尔传来脚步声和自习同学书本翻页时纸张的摩擦声,朝溪闭目养神,好像有人走了进来,慢慢在他旁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