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绥手里的刻刀重重划破了一道,掌心快要成型的玉簪无辜多了处瑕疵。
烈烈灼阳,绚烂的光晕恰如其分落在他的侧脸,眼睫微垂,只顿了一瞬,便继续打磨手中的玉簪,他问:“只是一介白衣书生?”
赵峰立刻回道:“属下派人去颍州查过,这人姓严名忌,家里是种地的,他父亲多年前考中了秀才,便一直留在村里,是个教书先生。”
简而言之,是个清白人。
也是个没什么用处、没什么威胁的人。
陆绥放下手中的刻刀,阳光正好落入男人的眼底,黑色的眼瞳在光影的折射下瞧着更像清冷的琥珀,他望向窗外的走廊,目光停在对面的门柱。
忽然想起来那天在殿门外瞧见的、那把突兀的油纸伞。
布满了旧色,也一点儿都不值钱。
偏偏他拿起来的时候,有一个人那般紧张,破天荒的主动跑到他跟前来,抓住了袖子,生怕被他拿走了。
赵峰等了许久,腿都站的有些麻了。
他斗胆抬眸看了眼主子,那双漠然一切的眼,静静望着窗外失神。
片刻之后。
赵峰听见主子的声音,有几分散漫、听着却又像是很在意的:“那人长相如何?性情如何?”
赵峰一愣,没想到主子关心的竟是这般无用的细节。
他认真回忆半晌:“长得像一块玉。”
他不太会形容,绞尽脑汁也只想到这么个形容:“很干净。”
“至于性情,听他们说的这几件事,都不像只会死读书的迂腐书生,是个聪明却又很会照顾人的好人。”
干净、聪明、年轻。
有点骨气、有几分读书人的傲气,但也不是不会转圜。
这样的人,往后考中个好名次,进了官场,也是前途无量的。
陆绥听着赵峰说的这通话,忽的笑了声:“听你这么说,他还挺招人喜欢的。”
赵峰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也没琢磨出来主子是喜是厌,迟疑片刻,他如实道:“是。”
他将后半句话给忍了回去。
瞧着主子眼尾锋利的冷意,到底是没敢说出口。
可不是招人喜欢吗?
小皇帝被迷得七魂六魄都跟着他飘走了。
“知道了,你派人仔细盯着二人。”
“属下明白。”
*
傍晚的天色看着像一块扎染的布。
昏黄中晕染了几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