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祎“嗯”一声,不发表多余的评价。祝七在两人说话时就醒了。睁开眼,一张照片映入眼帘。是他睡前被迫面对了很久的一张全家福,父母和一对兄弟,一家四口幸福地挨在一起。他认出来兄弟里头个子高一点的男生是徐景祎。不说长相,就那不苟言笑的表情都一模一样,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见他嘴角带着上扬的弧度。他看着看着,就有些想念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姐姐,怀着淡淡的思乡之情睡着的。徐景祎走过来打开宠物盒,用手指戳了戳小仓鼠。戳完,又有点敷衍地挠了挠它的背。祝七被他挠得有点痒,背毛抽了抽,躲开他的手。徐景祎沉吟两秒,改挠为摸。这次小仓鼠舒服地眯了眯眼睛,背脊软绵绵地塌下去。徐景祎对此感到满意。他收回手指,用手掌顺了一遍小仓鼠的毛,这才重新合上宠物盒。祝七趴在盒子里,看着徐景祎把电脑里的工作文档一一检查一遍、保存,然后关电脑,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他的办公桌整洁干净,本就没有什么整理的必要。做完这些,他拎起自己,准备下班。顺便再次驳回司扬在公司蹭夜的方案,并将其赶走。初秋时节,傍晚是沉沉的橘黄色,棉絮一般的云朵游走在这片橘黄中,缓慢从高楼间穿梭而过。落日坠在高架桥边,往来车辆连成一副生动的剪影画报。自从来到人类世界,祝七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都市景象。饶是在家乡,这样的繁荣地区还是很少的,大概是动物的天性,大家还是更喜欢居住在自然风貌保留得较完整的地方。发情、生病、看医生、还被带去办公室遭受惊吓……看着窗外广袤的天地,祝七忽然悲从中来。这段时间它终日待在四面围墙的屋子里,原本还能从窗户看看外头,后来被徐景祎关进房间,连天空都看得费劲。这让他每天都感受到极大的落差。明明前主人养自己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呀……于是当回到家,徐景祎要将他转移回笼子里时,祝七突然恶向胆边生,蹬着腿用力从徐景祎手里跳了出去——它要为自己的鼠生抗争!——啪叽,男人的大手稳准快地将他一把捞住。祝七:“……”“去哪儿?”徐景祎的声音响在脑袋上方,充满审判的味道。祝七在这样冰冷的审判下,彻底爆发了。他一口咬住徐景祎的手——呸呸,真硬!“叽!吱吱吱!”祝七边咬边叫,也不管人类听不听得懂,一股脑把这段时间的委屈和不满统统发泄出来。可恶的人类!真讨厌!我不要被关在小房间里!为什么总是凶凶的!……祝七也不知道自己吱吱叫了多久,人类一直没说话,也没拉扯开他,直到一缕淡淡铁锈味涌入口腔,他倏地噤声,呆住了。可恶的人类这才有了动作。徐景祎将他拎起来,祝七便直观地面对了对方虎口处的伤口。烙着自己的牙印,破了皮,正往外冒血。嘴巴里还有血腥味,祝七又懵又僵,鼠脑嗡嗡的。“这会儿知道怕了?”徐景祎拎着他晃了晃,喜怒难辨,“刚刚不是挺威风。”祝七眨巴眨巴眼,艰难地把嘴巴里的血腥味咽下去。弱弱地:“……叽。”对不起……我错了。良久。他听见徐景祎叹了声气。鼠鼠吊车终于落地,徐景祎手一松,祝七落入这只没受伤的手里,然后被抓着捏了捏。“小家伙,牙口挺好。”他评价道。放在平时,祝七会说谢谢夸奖。但现在他不敢吱声。他被徐景祎捏着来到客厅,放在了茶几上。祝七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敢动弹。徐景祎放下他就没再管,回了房间。再出来时,手上的血迹已经擦干,还拎着仓鼠笼。阔别客厅多日的仓鼠笼回到了原位。而后徐景祎给鼠笼做日常清洁、换粮添水,做完这些,才将呆立在茶几上的小仓鼠放回去。祝七受宠若惊。他被放在粮食碗前。祝七看看徐景祎,又看看吃的,小心翼翼地抓起一小片番薯干啃了两口,边啃边瞟着对方的反应。徐景祎面无表情,祝七却隐隐认为他的心情并不算太糟糕。笼子门一直没关,人类也一直没走。祝七在对方的注视下满腹忐忑地吃完饭,犹犹豫豫地往外面探了探爪子。他想看看徐景祎手上的伤。徐景祎没拦他。于是他大胆了些,慢吞吞地往外挪。徐景祎岿然不动,想看看这毛绒团子当着自己的面越狱是想做什么。怂巴巴的,刚刚尖叫撒泼的气势哪儿去了?毛绒团子爬到他脚边,像是做了个给自己打气的动作,然后抓住他的裤脚,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上爬。鼠爪子又小又尖的钩子抓在昂贵的定制西装裤上,徐景祎却没有在意。他看着毛绒团子哼哧哼哧努力攀爬的模样,忽然换了个姿势,从单膝蹲着变为盘腿。仓鼠爪子抓东西本就要费点力气,何况祝七也不敢抓得太用力,他满心想着自己刚刚才将主人咬伤,可不能再将主人的裤子抓坏。这料子一看就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