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费奥多尔似乎没有靠看书打发时间,而是在调试他那把放置在宫殿一角的大提琴,因为叶伊赫的脑海里总是能忽然响起简短的悠扬旋律,陌生,但很好听。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酒店内的电视机也被打开了,叶伊赫在做饭时顺便听一耳朵新闻。
除去一些鸡毛蒜皮的当地小事外,主持人也提了一句特罗姆瑟的封锁情况,声称事态进展顺利,预计很快就会恢复通行往来。
屋内的暖气空调开得很足,这具身体惯常装备的护耳帽与披风都放在了门口的衣帽架上,叶伊赫只穿了一件单薄开襟外套。
他将做好的沙拉与饺子端上桌,香槟也被打开,在高脚杯里倒满。
窗外的雪依旧很大。在这间点亮着灯的酒店房间内,只有叶伊赫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的场景确实有些孤单了。
然而他一直在和费奥多尔聊天,对方也好脾气的有句必应,气氛相当融洽又热闹——至少是在叶伊赫看来。
虽说从第三方的视角来描述,这种一个人边做饭边吃还边自言自语的场景确实过于诡异了,很轻松就能令他人感受到一种【他是不是疯了啊】的害怕。
叶伊赫吃了一点尝味道,随即就换费奥多尔出来吃,而他则成为脑内有句必应的那个。
等快到晚上十二点时,叶伊赫看着费奥多尔起身,从书桌那取了纸笔过来。
“接下来可以请您闭上眼睛吗?”
费奥多尔露出点笑意,“这是将要被我写在纸上的新年愿望,之后会点燃并放入香槟杯中。若是在新年来临之际喝完它,这份愿望将会成真。”
这是俄国的新年习俗之一,自然也在叶伊赫的恶补范围里。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么高智商的费奥多尔竟然也相信这个,心底不由诞生出了一种相当意外的反差感。
怪可爱的。
[你写就是,]叶伊赫信誓旦旦的闭上眼,将意识集中于自我,[我保证不偷看。]
周遭的时间安静了许久,直至费奥多尔的声音再度响起,“可以了。”
叶伊赫睁开眼,诧异发现他就站在自己面前。
“新年快乐。”——费奥多尔这么说道,嘴角又弯出一点笑意,“如果始终一人意识在外,一人意识在内,我想也算不上一起过新年。您不这样认为吗?”
“新年快乐!”叶伊赫跟着笑起来,“那杯承载着愿望的香槟呢?”
“已经喝完了,”费奥多尔说,“当饮尽最后一滴时,时钟的三枚指针恰好重叠。”
也就是说费奥多尔最后的数十秒内一边喝香槟一遍许愿,在新旧年交替的那一刻正好喝完杯子里的酒吗……这个人在某些时候的仪式感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郑重。
叶伊赫忍不住惊叹,边眼看着他拎起那把靠在墙边的大提琴,来到椅子上坐好,调整姿势。
“嗯?”
“来给您拉圣诞颂歌。”
费奥多尔让琴背靠在胸口,琴颈顺势落在左侧的肩膀上方。
当他抬手按住琴弦时,往反方向歪去的漂亮面容便被垂落的刘海挡住小半;但哪怕仅能看见那剩余露出的部分,也能明显察觉到对方那分外愉悦的好心情。
——亦如他此刻出口的话中含笑,“遗憾的是我也并不擅长唱歌,只好请大提琴来帮忙了。”
“…………”
这次,小猫挠爪的感觉更明显了,而对方根本没打算改掉自己动不动就切换成敬称的毛病。
叶伊赫又想叹气、又想捂脸,最后都忍了下来,但还是没憋住一句“你用大提琴拉这么简单的圣诞歌会不会有点浪费?”。
这家伙可是年纪轻轻就能在顶级音乐学院当助教的水平——他甚至怀疑对方要是想的话直接做老师也可以,不当只是没必要。
“重要的是欣赏者想听什么,而非演奏家一味炫耀他的技巧。”
费奥多尔将琴弓搭在大提琴上,微笑着合起眼,又说了一次。
“祝贺我们迎来新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