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飞机其实头等舱就那么几个位置,再怎么挑也挑不出花来。印珹能做的就是不要和他们订在一块儿,稍微保持一点距离。他能做的也就是在这个空间给邵洲留一点私密的空间。
这差不多是他们年前最后一次坐那么近了。
今年过年很早,虽然现在大四需要准备的课程很少,他就算想在外面一直晃悠也得回去准备期末考试。今天差不多是他年前最后一次跟着邵洲,在今天到来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用离别来形容他和邵洲之间的遇见。
看着洲哥在飞机上陷入安睡,印珹只能在心里偷偷地和他说一句——晚安,再见,却不敢上前一步。
怎么办,这种样子越看越觉得自己像苦情剧女主角。算了算了,就当是年终放假,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多愁善感。印珹捏着自己背包,实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这么做,包里是他自己手工做的一束永生花。
那是下午他脑子里的灵光一闪,但印珹却又开始退却了。不和其他粉丝在一起,没有那种氛围感染,他好像又缩回自己那小小的壳子里,不敢迈出半步。
生活哪里有那么多观众,最重要的还是大胆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印珹劝了自己几句,这才觉得没有那么心慌。
从他想到要给邵洲拿花开始,这个背包就仿佛成了烫手的山芋,让他坐立不安。时不时就要打开看一眼,看看里头花有没有压坏,还要操心一通,洲哥看到这个礼物会不会不喜欢。担心简直要从各种缝隙里头溢出来了。
印珹啊印珹,你可真没出息。
这样纠结到飞机落地。印珹立刻座位里窜出去,提前占好机场里头的位置,也是给邵洲一个整理的时间,总不能人家刚睡醒,还睡眼朦胧的你就咔咔几张挤在机舱里头拍照吧。这叫砸场子。
没多久就看到了邵洲的身影。他脸上并不见多少疲惫,无论身边围着的人多少,他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笑容,非常有耐心地和周围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印珹还是沉默地跟在他身边,就和他们第一次遇见那样,仿佛一个随时会消失的影子。
这段路不长,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尽头。印珹狠狠心总算想向前一步,从背包里掏出自己准备已久的花束,试探着递了过去,“洲哥,祝你新年快乐。”
金灿灿的玫瑰被好好地包装在花束里,配色很简单,就是金色的花加上银色的包装纸。这一束金色固执地举在他面前,邵洲下意识伸出手去接,那一束直接撞了进来,还有印珹的手——骨节分明,关节处带点薄茧。他下意识想要抓住面前这只手,但却很快从指尖留走,只留下这花束。
“喂,小朋友……”邵洲想要喊住熟悉的身影,但就是他收花这功夫,那熟悉的背影已经走远了,消失在人群中,仿佛他从来都没出现过。
汪强有点奇怪自己艺人怎么突然停下了,直接把他按到了车里。“我的亲哥,你快走吧。再不走剧组那边又要来不及了。你到底在看什么。”
到底在看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想些什么。或许,他自己也开始有些不习惯,明明之前都是印珹看着自己远去的背影,现在却换成了自己看着他。
这里面的差别让他不适应,也觉得心里头有些空落落的。他甚至在想,明天印珹还会出现吗?
印珹也不是不想要一直跟着邵洲,实在是他导师夺命连环call他,催他快点回去弄论文。论文中期检查近在眼前,他们这几个之前都是简单糊弄一下,还没正儿八经开整。这都快要寒假了,要不现在把他们召唤回去看看怎么给他们查漏补缺。不然等下个学期开学,他们师生一块儿抱头痛哭吗?
这种场面还是别了吧,实在是有点难看。
印珹就算装上轮子会飞,等他飞到地方这会也已经开了一半。他老早和自己导师汇报过自己并不在学校里,从外面赶回来,此时看到他总算出现,也算是意料之中。
不过,他们这导师多损啊。直接吩咐大家起立鼓掌,“很好,现在欢迎我们万众瞩目的印珹学长终于莅临指导,掌声欢迎。”热烈的掌声回荡在不大的会议室里。印珹好悬差点没摔死在原地,这是在干什么,想要他死就直说,何必在这里拐弯抹角呢。这种程度的社死谁能承受啊。
印珹也不行。
他只能拼命把自己往角落里缩,试图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团子,让所有人都看不见。他导师还觉得不够,直接三连击,“说实话,印珹,我一直都很奇怪你的实习,你怎么能够在家乡企业实习那么久,能不能展开说说。”
展开说什么东西。说他在到处跟着明星跑,期间还体验了各种职业,直接给自己换了个职业,感觉无论什么,现在说出口都有可能被导师当场制裁。他现在只能闭嘴,小心翼翼地看着导师脸色,顺带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啊,就是氛围比较好,所以我觉得在那里待着好像也不错。”
“所以你是自愿的。”导师直接把印珹写的东西放在了他面前,“让我们看看,乐不思蜀的印珹同学到底在这段时间写了什么东西。”
他错了,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幻想自己能够搞定两件事,应该老老实实蹲在学校的。他怎么忘记了,面前这小老头出了名的较真,要是只想着东拼西凑,他肯定会让你充分地了解一下何为语言的艺术,为何人们总说语言如刀。
他现在已经感觉自己千疮百孔了。
为今之计,只有老实承认错误。印珹迅速滑跪,“我错了,我被轻松的职业腐蚀了,都忘记了自己应该有的责任,是我的麻痹大意导致了今天的结果,我现在就回去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