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记忆以来,第一次毫无防备的躺在树下,魏尔伦一时竟然有一种新奇的感受。
他能感到身下略硬的土地散发着太阳给它的余热,被压弯的草叶是光滑略凉的触感,离脑袋不远的草叶被风吹着,带来略有略无的痒意与太阳照在衣服上的触感。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魏尔伦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脑中的感受一闪而过,魏尔伦顺着中也的视线看,这才发现,以中也的角度,刚好能够看到被繁茂枝叶遮挡的,跳来跳去打架的两只小鸟,
并不是什么新奇的鸟类,只是两只羽毛灰暗的麻雀,唯一令魏尔伦新奇的,只有其中的清脆的鸣叫声与旺盛的生命力。
“你喜欢吗?中也。”
静静地欣赏了片刻,魏尔伦惬意地用手垫着脑袋,轻声问。
“嗯。”
担心惊飞麻雀,中也回答的声音依旧是气声。
魏尔伦起了一丝兴致:“那我们把它们养起来吧,买一个漂亮的笼子,再买一些它们能吃的食物……”
没等魏尔伦说完,中也摇了摇头。
“怎么了?中也。”
魏尔伦面露不解,道:
“抓它们的时候,我不会伤害到它们,也会每天准时给它们喂食,它们被我们养起来,绝对比在野外过得好多了。”
中也依然摇头:“它们会不高兴的,哥哥。”
“什么?”
魏尔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中也看着打打闹闹,最终凑在一起的麻雀,认真道:
“哥哥,它们想要的是自由,被关进笼子里,它们会不高兴的。”
“自由?”
魏尔伦怔住了,脑中闪过一丝记忆的流光,却无法具体查看,只能模糊感受到,
在过去,他好像同样希望着得到自由,却始终无法做到。
“没错,”
中也眼中是自由的亮光,道:
“在外面,它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今天会在横滨,说不定明天就到了东京,每天能看到不同的风景,这可比在笼子里好多了。”
“没错,它们拥有的自由,可是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无法与之相比的。”
魏尔伦若有所悟,心底好像解开了一道束缚,脸上浮现出纯粹的微笑,轻声道:
“我们也一样。”
过去的他可能没能拥有自由,但现在的他是自由的,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无法再次束缚他。
兰堂站在客厅阳光无法照到的暗处,注视着后院的一切,心情和外在的气质一样阴郁:
明明失忆的是三个人,魏尔伦和中也却好像已经走出了失忆的阴影,只有他,停留在原地,被排斥在外,看着他们越行越远,
就如这刺骨的寒冷,只有他一个人能感受到。
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吗?
兰堂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又反复想了一遍经历,眼底的情绪恢复平静:
不,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低估了魏尔伦对中也的感情。
想到这里,兰堂只感觉肺部堵塞一团郁气,呼吸被无名的束缚限制,整个人被不甘淹没:
为什么魏尔伦会把失忆的感情寄托全部投向中也,而不是投向他?
明明他和魏尔伦同时失忆,既是过去的重要同伴,现在也一直相依为命,始终没有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