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堂微微低着头,眼睛半阖,表情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捏紧左臂衣服上的手指,才能看出他的真正心情。
“兰堂,”
魏尔伦拿着为了他准备,没想到先给兰堂用上了的医药箱,来到兰堂身边,半是讽刺半是复杂的问了一句:
“这是你有分寸的算计吗?”
兰堂愣愣地抬起目光,抿了抿唇,低声道:
“我没想到子弹会碎。”
“原来如此。”
原来伤口也是算计!
简单的问答之后,两人之间只剩下古怪的宁静,响在客厅里,只有伤口被搅动的黏腻水声,金属碰撞声与绷带撕裂声。
兰堂满头冷汗,死死咬着苍白的唇,始终没有溢出半声呻|吟。
在进行无形的较量一样,魏尔伦心中燃起一团无名火,同样没有发出声音,利索将子弹碎片取出,清洗伤口,包扎伤口,
直到魏尔伦将医药箱收起,转身离开时,突然听到一句虚弱的声音唤他。
“保罗,”
兰堂脸色惨白得吓人,肩膀上缠着绷带,想要拉上满是硝烟味与血腥味的衣服取暖,却每动一下,眉梢就因为痛楚抽动一下。
“有麻醉药吗?我好痛。”
兰堂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如精神煎熬的痛苦,但他想要和魏尔伦说话,想软化他们的关系,想打消魏尔伦离开的想法。
兰堂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按照中也所说,向魏尔伦坦诚,但只是开口,被生活磨砺蹉跎的疲惫自然就流露了出来。
魏尔伦呼吸一滞,回头看向兰堂,酸涩与悲哀同时冒了出来,将心脏拧成一团。
“太疼了会睡不着,太冷了也会睡不着,我想睡个好觉,空调的声音好像有点大,有没有吵到你们?”
兰堂颠三倒四地说着废话,艰难无比地拉上衣服,环抱自己,将下巴埋在围巾里,自言自语:
“我努力寻找两全的方法,却怎么都找不到,反而过得一塌糊涂。”
兰堂明白今天的受伤能打消一大部分流言,但真正受伤后,他心中产生的情绪不是放松,而是屈辱: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过得更好,我行走在迷雾之中,跌跌撞撞,始终找不到正确道路……”
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力量,也没有强大的后盾,更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与敌人,
所以,面对他人的质疑与关注,他只能主动伤害自己,让自己的弱小与不幸满足他人阴暗的窥探欲,换取一段时间的安宁与隐匿,
简直——屈辱至极!
兰堂抓紧了胸口的衣服,被激烈的负面感情压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不甘心自己的弱小,恐惧未来将会一无所有,却对自己的处境无能为力。”
现实并不会随着他的意愿发展,改变,反而会越变越糟糕。
兰堂从未如此清楚、也无比痛恨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保罗,我应该怎么办?”
他无法改变现实,能改变的只有他自己!
魏尔伦:“……”
魏尔伦从未看到兰堂如此狼狈的模样,
在他的记忆中,即使遇到困难,兰堂也会理智分析,做出最好的选择,行事风格谨慎又强硬,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因为现实变得如此虚弱而疲惫,甚至,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怜。
这让魏尔伦清晰地意识到,
对他来说无所谓的失忆,对兰堂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