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哥儿倒是个最合适的人选,可如今琏哥儿在衙门里有差事,大抵是请不了这么多天的假的。
“祖母何必为此忧虑?让孙儿去就是了。”
贾璋把汤药吹凉,喂给贾母:“坐船去扬州,快些行船,二十多天也就到了。到时候还能赶得上姑母出殡,也算是我这个侄儿的一片孝心。”
“你年纪这样小,怎能出这样的远门呢?”
贾母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邢夫人也连连点头。
贾璋听了,柔声道:“祖母、母亲,你们不用过于担心此事。我的同年郭子守、孟吉祥和我年纪仿佛,去岁也都出门游学过了。”
“再者,楼船上炉火衣食色色俱全,再带上大夫小厮,也不会太过辛苦的。”
贾母和邢夫人心里都觉得贾璋年纪小,不想让他折腾。
可问题是家里确实腾不出来空闲的人选。
就算是无所事事的大老爷贾赦,也是要在大朝会上点卯的。
贾璋见她们神色为难,便道他此次出门,除了拜祭姑母外,也可以顺便游学。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一趟出门了,倒是省了日后再出门。
且江南学风素来鼎盛,他此次去扬州,可以拜访甘泉、苍竹等书院,聆听西崖、梦桂之讲学,必然有所广益。
姑母与他未曾谋面,却能百般用心地为他整理文稿。他对此也殊为感念,又如何能不去送她一程呢?
想来出殡时有娘家人相送,姑母泉下有知,也会欣慰许多吧?
听贾璋如此说,贾母又忍不住掉了眼泪,邢夫人也松口答应让儿子去扬州了。
璋哥儿知恩图报,有礼有节,这是好事。
南下之事出于璋哥儿本心,并非别人强加给璋哥儿的,又对璋哥儿本人有益。她虽然心疼,却也不会再阻拦。
而且扬州的林姑爷位高权重,若他能对璋哥儿青眼以待也是好事。
她这个做母亲的,固然不愿意见到儿子吃苦,但也不能总是关心则乱。
不过,若璋哥儿真的要去扬州的话,却得多带一些随侍才行……
于是,高彬、雪檀、黄柏,还有被贾敬还回来的竹石等人都被邢夫人打发着跟贾璋一同南下。
就连王善保也被邢夫人从贾赦那里借过来了。
王善保素来是个妥帖人,更是个有心计儿的。
有他跟着贾璋,邢夫人才放心。
为了保障儿子南下途中的舒适,邢夫人特意嘱咐吩咐下人在船上安置好各色吃食、银丝炭火、香炉锦被等物。
她还专门去码头检查了一遍,生怕儿子吃苦头。
却说此时正是初冬时节,河面尚未结冰,正好可以行船。
这却是一桩好事,这时节坐船可比坐马车舒服多了。
别的不说,只说船舱里生上炉子,点上炭盆后暖和得紧,和家里也不差什么。
马车上却是要冷上一些的。
待到船只被打点明白后,贾璋也带着男女家人自通州河船坞登船,南下扬州去了。
一行人晓行夜宿,连着坐了二十天的船才弃船登岸,抵达扬州。
林如海为贾敏行的是七七大祭,今天正是停灵的第三十二天。
因贾敏尚未下殡,贾璋这个侄儿还有机会去上香烧纸,聊表寸心。
他这边儿一下船,就有林家的车来接。上了车后又不知走了多久,才抵达巡盐御史府的官邸。
贾璋一下车,就见林家门前挂着白幡和白灯笼,浑然一片惨白世界映入眼帘。
穿着孝服等在门外的管事一见他下车,就迎了上来:“尊驾可是我们太太娘家的少爷?”
贾璋点了点头,那管事见了,连忙口称三爷,带他去见林如海。
贾璋一过去,就见到一着素衣的男子,相貌儒雅,鬓发略有花白,神态憔悴,手里拄着手杖,俨然就是姑父林如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