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顶嘴!”老太约莫是在家一言堂惯了,被这般驳面子,暴跳如雷,提起小脚就想踹她。
“嫂嫂!”
坐在地上,正包好手臂的少年,速而起身,一个健步上前,挡在大肚儿妇人身前,生生受了老太一脚,欲将妇人扶起时,却又被老太一把拉住。
“七郎,有未踹伤?你这是在剜我的心肝啊,别碰这灾星,你看吃亏了罢!”
“娘,你在胡说些甚!不去找那早点铺的当家赔钱,倒是胡乱冤枉嫂嫂!”
少年被炭熏黑了脸,眸子却是熠熠发亮,替嫂子叫屈的同时,还不忘点明罪魁祸首。
果然,老太的心神瞬时就被能要回多少赔偿占据,支使了扶着她,正瘪嘴的佟二嫂去问。
“娘,我一妇道人家,怎好去要银子的?”佟二嫂亦是不依,同老太讨价还价。
老太见她也不听话,哪肯罢休,抓着她一面数落,一面气势汹汹地朝那早点铺子的当家走去。
扶着老太的另一妇人,佟三嫂悄然脱了手,唤上她犹犹豫豫的大女儿,帮着佟七郎将佟大嫂扶了起来。
“嫂嫂,你怎了?”
骤然传来少年的惊叫,围观的人也嚷了起来。
莫婤忙上前去,只见妇人满脸汗,捧着肚儿,闭着眼,似摇摇欲坠。
“我肚儿好疼!一阵阵疼!又来了!”妇人虚弱道,直往后头倒,佟七郎和佟三嫂忙垫在她身后,急出了泪花。
“医正救救我嫂子!”佟七郎想起方才为他包扎的医正,拧头求道。
医正易太医正收拾着药箱,听罢为难地抚着胡子,他只擅长外科,内科一知半解,妇儿之道更是半点不懂啊。
此时,莫婤已绕过少年,摸上了妇人的肚儿,数着秒速,这妇人竟已有了规律宫缩。
“你谁啊?懂吗就乱摸!”
佟三嫂见莫婤神情认真,便未出声打扰,只她大女儿见同她差不多的小娘子,竟能将她娘唬住,不满道。
“她可是莫小娘子,她不懂你懂?”
莫婤还未回话,倒是围观的妇人一口帮她顶了回去,见这佟家小娘子一脸不服气,还拉了碍事的她到一旁,宣扬莫婤的事迹。
“嗤——这有甚了不起的!干脏活的稳婆罢了!”
“你娘生你时,没唤稳婆?小娘子家的,言语可不能这般刻薄!”
“你胡咧,她就是……”
两人争论不休,莫婤却是顾不上了,唤了佟七郎和佟三嫂扶着佟大嫂,她领着他们往毓麟居缓步走去。
佟三嫂知女儿被婆母养歪了,听着很是上火,但看着大嫂面色惨白,招呼了声佟姐儿,就跟着莫婤去了。
此时,围观众人竟不用莫婤招呼,自觉让开条直通毓麟居大门的路。
兮掌柜早开了门,见莫婤扶着大肚儿妇人走来,忙唤了身旁的晴姐儿去备接生的东西,自己候在大门口。
莫婤正要迈过门槛,回头一瞧,佟大嫂身后竟跟着一溜儿人。
“大伙儿要不先散了?”
莫婤试探性地问道,瞧着皆认识她,还为她说话,本着都是潜在客户的原则,她也不好得罪,况且人都爱凑热闹,只要不碍事,也算不得什么。
“您忙您的,我们找兮掌柜!”
最前头一戴着流苏石榴耳珰的夫人,爽朗回道,她身后的妇人婆子甚至郎君纷纷点头,冲着莫婤露着慈蔼的笑,瞧得她打了个哆嗦。
因着时间紧迫,让佟家人等在门外后,莫婤拉着晴姐儿和紫烟进了备用产房。
念着大肚儿妇人受了惊吓,又未进食,便用上了新安的产床。
产床半人长,晴姐儿指导佟娘子臀坐于最边缘,躺下后,两腿岔开放于腿板上,摆出个截石位。
屋角放着个炭盆,盆上放了双层铁架,下层是冒着烟的醋钵,醋钵上一层是个编笼,紫烟仔细净手后,从里头拿出沓吸水透气好的棉布,赫然是两件长袖袍子的模样。
这也不是普通的袍子,而是莫婤指导绣娘们做出的古代无菌衣,穿这玩意可是有大讲究。
莫婤净手后,需双手提起领子两端,多走两步,寻一空旷之处,双手远离前胸,认清袍子两面后抖开,反面朝向自己,身前是一片式,后头才是袍子两边,还垂着两条带子。
将袍子向空中轻抛,她双臂顺势插入袖内,略向前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