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坚持住……”
京墨一边拉住南星,一边朝季窈喊话,语气间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以免将不安的情绪传染给她,“掌柜,没事的,你慢慢爬起来,只需要跪伏着再过三块木板,我们就能接住你。”
他沉着冷静的话让季窈稍稍回神。对啊,她这身力气可不是白说的。
绝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少女闭眼,调整呼吸凝神静气,待山风稍稍减弱后她自死一般的宁静中睁开了眼。在心里鼓励自己再三,她双手同时用力,以整个手臂平撑在木板之上,向上撑起。
待腰身高过木板的一瞬间,她立刻抬起一条腿,勾住旁边绳索,确认踩稳之后双手和左脚一起发力,将最后一只脚抽了上来,整个人趴在两块木板上直喘气。
见她爬上来,悬崖上诸人的第一口气算是松下来。京墨继续循循善诱,鼓励她朝着自己爬过来。此时风小,她略回过头去,也瞧见瞧见商陆在那一头将绳索死死攥住,众人的努力让少女心头恐惧暂时消退,她略抬手擦了擦眉间快要滴入眼里的汗,目光坚定地开始朝京墨的方向爬过去。
可惜山风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自山林之中席卷而来的狂风又响起,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吊桥左右摇晃不停,重达千斤的力气之下,商陆到底凡胎□□,手里绳索再也攥不住,从他手中滑走,“咔嚓”一声,断裂开来。
四根绳索断了两个,却足以能让整座吊桥完全失去支撑,彻底断裂。剩下两根用以铺设木板的绳索也随之断裂,发出两声巨响。
“掌柜!”
“师娘!”
吊桥断开的瞬间,巨大的回弹力将吊桥桥面高高抛起,她抓紧木板闭着眼睛,身子跟着吊桥一起飞上了天。
“啊啊啊啊!”
眼看着吊桥即将下落,彻底坠入悬崖,杜仲忍不住着急大喊道:“松手!跳过来!”
南星急得朝吊桥扑过去,京墨赶紧抱住他也喊道,“相信我们!掌柜,快松手!”
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季窈一咬牙,双手松开绳索,后脚朝木板蹬了一脚,朝对岸悬崖扑过来。腾空的瞬间,她面前是两双张开的手臂。
南星目光急切,只恨自己此刻不能腾空而起将她接住,杜仲则是仰头看着她,薄唇微张,眼中是少见的慌乱。
下意识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也没想就朝杜仲扑了过去,双手抱住郎君的同时,整个人重重的地砸在他身上,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在尘土飞扬的悬崖边停下。
感觉到自己身下是一具坚实的□□,少女不停地喘着粗气,感受着胸腔内劫后重生的心跳。略抬起头与杜仲视线相撞,她心里没来由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好像只要看着他,自己就能从慌乱之中镇静下来。
杜仲亦是气息微乱,被她压在身下,衣袍、鬓角都沾上泥土。
“做得不错。”
这算不算是一种夸奖?
季窈横他一眼,笑骂道,“我没死成,你很失望罢。”
杜仲轻笑出声,嘴角上扬,“是有一点。”
京墨见两人都安全,几步走上前将季窈扶起来,上下打量一番,看见她双手掌心因为用力过度已经被木板和绳索完全勒红,裂口处略有渗血。除此以外,还好没有受伤。
“有惊无险。”
“嗯,多亏有你。”少女爽朗点头,已经从方才惊险的遭遇里缓过来。可惜手脚仍是发软,站立不稳。余光扫过京墨背后,青衣墨发的少年还背对自己站着,她忍不住轻唤出声,“南星?”
季窈落入杜仲怀里的瞬间,南星张开双臂愣在当场,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错愕与不解一闪而过,接着是深深的失落。
听她叫自己的名字,少年缓缓转身,凤眸垂落,浓密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整个人气场低迷,说不出的压抑。季窈大大咧咧,还没察觉到他不对劲,一瘸一拐上前,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笑脸盈盈道,“也多亏你。”
面前人没什么反应,眨了眨眼,拒绝和她眼神对视,只将目光落在她血渍斑斑的手上。
正准备将她的手捧到面前细看,季窈余光又看见对面悬崖的商陆了,挣脱开南星朝着悬崖边跑了几步。
“商陆!我没事!你呢?”
她安全得救,商陆站在对岸自然看见了,他将同样勒得渗血的双手垂落下去,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
转身过来,季窈看见那群匠人正在数落方才铺木板的黑瘦少年郎,更甚者还想直接将他裤兜里的工钱抢走。
她连忙走过去把人拦住,厉声道,“断的是四根绳索,又不是他铺的木板,你们骂他做甚?”
辛苦铺设好几日的吊桥就这么断了,损失巨大不说,还差点闹出人命。带头的老汉显然必须要找一个冤大头将一切罪责都推出去,是以仍嘴硬道,“我们之前都好好的,从未出错。这次换成他就出事儿了,不是他的原因是什么?兴许就是他将某处绳结踩松了才导致的事故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