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发个信息,刚摸到手机,不远处的女儿发现他,看了过来。
他托了托眼镜,几个呼吸间已恢复冷静,过去焦急问,“清清,墨墨怎么样?”
眼眶布满红血丝的人用几乎是审视的目光盯着她,漆黑的眼眸幽深,声音低哑,“手术还没结束。”
她侧过身,对与医生了解完的警察说,“二位警官,这是我父亲,他是第一医院的所有者,也是……墨忘半个养父。”
简清那几个字几乎是挤出来的。
“墨忘的病情、从小到大治疗的情况,以及是谁一直以来担任墨忘的主治医师,他应该清楚,你们可以问他。”
警官应了声好,转向男人询问,“你是林志远先生是吗。”
林志远看了一眼简清,点头:“对。”
“你们想了解什么,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一定配合。”
“好。”警官刷刷在本子上记录,文思洁主动提出,“二位警官,我带你们去医生办公室,那里人少,比较方便。”
警官也考虑到手术室外人多,自己在这里影响不好,当即答应,“林先生,麻烦你和我们一起过去。”
“当然。”林志远点头,临走前抬手要去拍简清的肩膀,被她闪开,摸了个空气,男人也不尴尬,挤出一个笑容,安慰道,“清清,你别太担心墨墨,墨墨她从小都很幸运,这次死神也不会把她带走的。”
幸运?
简清冷冷看着她,心底的怒火快要把她的理智烧断,墨忘若称得上幸运,这个世界上还有悲惨的人吗。
“这份幸运,给你,你要不要?”简清阴沉着声说。
林志远的脸色一僵,很快又扬起一抹微笑,“父亲知道你是关心则乱,清清,父亲先去配合警官,一会来陪你一起等墨墨出来。”
“不用。”简清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偏头看向紧闭的手术室,低声说,“你不要来。”
她不会希望你来。
她忘记曾经谁说过,在医院手术室里的人在濒临死亡时,灵魂会出窍,会穿过医院的墙壁来到手术室外,看看有没有人在等她,谁在等她,要是等她的人是她想要见到的人,那么她求生的念头会更强烈。
反之,没有人在等,或者等她的人是她所不希望看到的人,是带给她痛苦、折磨的人,那么她的求生念头会更弱。
她不知道只是说法,还是真的。
但如果是真的,她希望墨忘看到的是她,不要再看到会令她痛苦的人。
“清清……”林志远表情受伤,“墨墨也是父亲的女儿,她在里面生死不明,我怎么能离开……”
他还在垂死挣扎,妄图抢修好父亲的形象,拉近意料之外和亲生女儿疏远的距离,他的计划中简清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你来做什么呢?”简清觉得他虚伪,可笑,猩红的眼眶充满愤怒,低吼的声音里满是悲愤,“她从小被欺负你都选择了旁观,高高在上地评判自己的妻子做得多错,做得多不应该,可是却没有想过救救她。
明明你只要下达一个命令,命令她法律意义上的父亲将她抱走抚养,又或者找个保姆带她出去住,只要你的一个命令,什么都能解决。
可你没有,你冷眼旁观她经受磨难,既然如此,现在又来找什么存在感!?”
林志远倏然睁大眼睛,她的爆发出乎他的预料。
捕捉到信息的警官沉下脸,“林先生,快走吧,我想我们应该要聊很久。”
林志远沉默了一会,只憋出一句苍白的,“清清,父亲真的没办法,你体谅体谅父亲的难处……”
简清已经背过身,不把视线给恶心玩意,等林志远和警官走远,她想起什么,拜托文思洁,“文姐,麻烦你和警官们说一下,一定要好好地查。”她担心会有人从中作梗。
文思洁不仅是个众望攸归的顶尖医生,家里还是政治世家,很有声望。
“我办事你放心。”文思洁毫不犹豫应下,眉眼微弯,“不过,你下次的舞台要给我留两张票哦,要视野最好的。”她工作忙,经常错过开票时间,等她忙完想起来点开平台,票都售卖完了。
“当然。”简清当即说,“文姐帮了我大忙,以后你要哪一场的票随时和我说,要多少张哪些位置,我都留给你。”
“那敢情好。”文思洁欣然,没有过多打扰,“我等会还有一台手术,先走了。等她手术结束,我再去看她。”
“文姐慢走,这次真的谢谢你。”简清深深鞠躬,不是文思洁打电话让她休假的徒弟回来给墨忘主刀,根本没有经验丰富的医生有时间做那么大型的手术。
要是等文思洁下手术台再做,墨忘的指标或许已经危险到手术也无法挽回的地步。
“不客气。”文思洁摆摆手,“走啦。”
吃了一记又一记定心丸,简清以为自己会稍微安心一些,可是当她再一次把目光放在手术室门上时,神经还是紧紧绷起,强烈的不安啃噬她的心脏,耳边一阵阵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