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死了,他却不能去认尸。不能认尸也就意味着不能发丧,不能布置灵堂,连个烧纸悼念的地方都没有。
章春林坐在书案前,看着章若荃从前做的文章,眼泪一滴一滴晕开了纸上墨迹。
痛,实在是痛啊!
…………
京城,镇国公府。
卫渊坐在庭院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手里的刀。一个风尘仆仆地青衫部下站在一旁,正跟他禀报着什么。
“沈小姐身边不仅有得力的侍从护卫,还有些厉害的江湖客。那夜在山坳得亏我们离得远跑得快,不然若是被发现了,定然会被当做章家人一起除掉。”
“当然了,我们也不是打不过,就是闹起来不大好看。您吩咐过不要让她知道我们在跟着,我们一直都很注意,没有露出马脚。”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行踪确实比较隐秘,另一方面则是当时跟着沈钰的人太多了。前有章若荃的人,后有章老太爷的人,章老太爷后面还有沈钰自己的人。为了不被发现,他们不得不远远地跟在最后头。
他们跟着本是为了保护沈钰安全,免得她路上遇到什么危险,谁想沈钰压根不需要什么保护,她的那些部下就足够护送她安全回京了。
卫渊嗯了一声:“她娘从前在江湖上很有名,聚集了不少江湖好手,你们打不过也正常。”
“不是打不过,是没有打。”
部下不服气地小声嘟囔。
卫渊没有理会,继续问:“后来呢?”
“后来就没什么了。”部下回道,“沈小姐顺利到了望乡亭,在那歇息了几日就跟桂婶一起上路了,估摸着再有几日就到灵泉县了。”
灵泉县距京城三十里,路上不耽搁的话一天就能到。
卫渊手上擦刀的动作一顿,指腹微微收紧:“她……现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部下不解,茫然回答:“挺好的啊,吃得香睡得好,路上走得也不快,我离开来报信时看她气色还挺好的,就是偶尔面上有些愁苦,不大高兴的样子。”
“为何?”
“啊……”
部下语塞,心中腹诽:人家好好地在家待着,您用这种手段逼人和离,强迫她入京,她能高兴吗?没喊打喊杀已经脾气很好了。
但这番话自然不敢说出口,只能绞尽脑汁润色一番:“她嫁去章家三年,一直以为长辈亲善妯娌和睦夫妻恩爱,结果不过是个知府之位,章家就把她卖了,之后还想打劫她的嫁妆。她曾视作家人的人这般待她,她伤心难过,自然愁苦。”
卫渊闻言眉头微蹙,口中喃喃:“她会为这种事愁苦吗?”
“当然会了,”部下笃定道,“一个女子,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找个好夫家。她当初本就是仓促下嫁,已经很委屈了,章家这种破落门户竟还敢这样待她,如何能不愁苦?”
更愁苦的是才跳出一个火坑,又即将被迫嫁入镇国公府,不知是不是另一个火坑,前路可谓一片迷茫。
别说沈钰了,换做是他,也得发愁。
当然,最后这几句话他没说出口,免得国公爷提刀砍了自己。
卫渊的眉头越皱越紧:“你觉得她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