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栏边,凭栏下望——
小楼两扇正门洞开,堂内轮值弟子不知何时在楼外站作两列,行的是迎宾之礼。
一席绛红裙摆随来人疾步过门而绽作榴花。
薛丹忱难得笑颜晏晏,竟侧身半步,引人入座。
薛成瑾这才看清,她身后还跟着三名水蓝宗门服的剑修。
三人中为首的清俊弟子抱剑见礼,和声道:“有劳薛师姐。在下沂洲贺家贺景瑜,奉家主之命偕二位同门前来拜谒,贺彤云枫会佳期在即。亦要多谢薛庄主赠帖,给我等小辈入境历练的机遇。”
“辛苦。在下贺珺,这是吾弟贺泓。”
他身后的清冷女修不着痕迹地轻拐身旁的男弟子,对方这才反应过来般,两人一并拱手见礼。
“多谢薛师姐!”
楼上的薛成瑾瞧得仔细,觉出三人组各有各的有趣。
为首这位贺景瑜长身玉立,知节守礼。看着年纪不大,待人接物却颇为老成。
袖口处的沧浪卷纹要比身后两人多出一道,想必在宗门中弟子品阶颇高,能任外派小分队的领头人。
拐人的女修贺珺虽细眉凤眼、容貌姝丽,但她单睑半阖,神情如冻,硬生生冷去了半分颜色,叫人不敢轻易招惹。
唯有最后那个叫贺泓的弟子露出些许少年人的稚气马脚,自入楼起便挺身板脸假作正经,闷声跟在两人身后,眼却止不住地乱瞧,被长姐捅了一胳膊肘才老实收神。
结果乍一开口,好似闷锤敲了只大铜锣,比谁的声音都要响亮。
登时让贺景瑜笑面微僵,贺珺冷脸更冻。
薛成瑾俯在栏边,将这点插曲尽收眼底,不由对几人生出好奇。
仙源世家的宾客到访,为何不先去拜访他爹,反倒来寻薛丹忱?
薛丹忱落座主位,示意旁侍的弟子为他们上茶:“沂洲来此路途遥远,你们且暂歇片刻。待在庄内用完午膳,我便带你们去录入入境灵牌。”
“多谢薛师姐,但我们三人此番领命前来,家中长辈多次强调须在入庄后及时传信。有关彤陨玉一事实在要紧,烦请薛师姐替我们三人先行录入灵牌,也望师姐理解。”贺景瑜道。
“也罢。”薛丹忱点头应下,“阿爹先前便同我说过此事。还要恭喜贺家此次能寻到溟海青金石,若真能辅以彤陨玉用之铸剑,想必能成一柄难得的神兵。”
“谢师姐体谅。”
薛丹忱摆手道:“你们若是想要彤陨玉,也需入境自凭本事。只是若是此事顺利,你们从潞州返程少说也需五六天,可还能赶上铸剑工期?”
贺景瑜温声道:“薛师姐不必担心,剑胚铸造已到最后一步,此番无论我们能否顺利取得彤陨玉,皆不影响下月起剑出炉。”
“下月?”薛丹忱稍想片刻,眸中划过几分讶色:“贺家此次铸剑赶期……莫非是要用于入学试上?”
闻言,贺景瑜点头道:“不瞒薛师姐,正是。”
他回首示意贺珺将此次所携的贺礼送上,几人相继走近主位台前,恰到了薛成瑾的视角盲区。
其后再谈起的内容多是无关紧要,薛成瑾听过半晌失了兴趣,心里只惦记着“彤陨玉”三字,便悄然从侧边先行下楼离开,一路沿廊小跑回了前堂大厅。
早已换好灵牌的谢昀川等在门口,见他许久才回,不由道:“你去哪了。”
薛成瑾微喘着气,不答反问他道:“你知不知道‘彤陨玉’是什么?”
方才他听贺家小队在楼下说了半天,总算弄清他们此次前来正是为了秘境中的“彤陨玉”。
听起来像是某种不可多得的灵物,能用之铸以神兵。
连沂洲贺家都如此重视,莫非谢昀川入彤云天也是要争抢此物,日后才会有那把书里威慑四方的黑剑?
不料少年思索片刻,竟略微茫然地摇头道:“并未听过。”
薛成瑾登时竖眉:“要你何用!”
谢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