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还真是,总让他惊讶。为着天下,为着苍生,他也真能豁得出去。他好气又好笑地睨了怀里的“小傻子”一眼,咬咬牙,真想就这么撕开他的衣衫、褪去他的伪装:用尖牙刺破他的喉咙、衔住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然后恶狠狠地质问他,问他为何残忍,问他为何不怕。是否笃定他不敢,还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才能说出这般不知死活的话。气得狠了,邬有期忍不住伸手拧了顾清倚一把,趁人吃痛时,又将人摔在了床上,好好收拾了一番——师尊不习惯与人接触。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就连待在他身边时间最久的他,也是发乎情、止乎礼,敬重有加。这样的人,身体往往别样敏感。邬有期毫不客气,伸手就挠他的胳肢窝,然后顺着腰侧几处痒痒肉一气儿折腾到脚底。脱掉鞋袜,他不再客气,手里变化百般花样,引得顾清倚尖叫连连,又要笑又要告饶,发红的眼尾都洇上了重重水色。折腾了一会儿,邬有期终于觉得够了,他发狠地戳了一指头足底的涌泉穴,又啪啪拍了两下:“下次……不许胡言。”卿乙从没被这样收拾过,人从里到外累得虚脱,他仰躺在床上,缓了好一阵,神智才恢复清明。若说方才“偷看春画被捉住”是尴尬,这般被小徒弟压在炕上“惩罚”,那就是又羞又臊。他从没同人这样亲近过,尤其是被抽脚心、抓挠脚底——卿乙仙尊素来衣冠齐整,哪会有在人前赤足的习惯。他气喘吁吁,身上衣衫凌乱,一双眼睛被水润过,双颊绯红,胸膛起伏、唇瓣微张。瞧着,倒真像是……被做了什么一般。邬有期本来还想训他两句,让他这傻师尊别什么话都不要命地往外讲,结果多看两眼后……他自己就控制不住地往深里想,然后就被骤然变窄的裤子勒得呼吸急促、面色难堪。愤愤瞪了眼对此懵然无知的小师尊,邬有期从鼻孔里重重出了一气,起身就走,风一般离开了客舍。卿乙眨眨眼,有些不解:怎么邬有期离开时,像是下盘不稳、受了伤似的?师徒两个各怀心思,分头行动、收拾打理好自己,等邬有期再回来,“顾清倚”已经穿戴整齐。邬有期靠近圆桌,不动声色地将那堆书里的几本春册都收进了纳戒里,然后才试着与顾清倚解释——他预备直接下潜深海、找到玄冰后就提前离开霜严宗,不想掺和他们家族的旧事。邬有期没有提他在内门听见的那些话,但只是隐晦地提了几句“家族旧事”,就让卿乙了然:霜严宗主印雪思还有一个长姐,名叫印初晴。这位晴小姐年长印雪思三岁,天赋极高,六岁就能将整本《灵源经》倒背如流,九岁筑基,悟性惊人。而且她十四岁在飞天径历练,竟然接连闯过了数道幻境关隘,径直来到了尽头的浮空岛上。然后,在那里,印初晴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把灵剑——凰极,以及守护灵剑的神鸟鹓鶵。鹓鶵亦是凤凰的一种,通身黄色,看着分外明媚。而后印初晴携带自己的灵兽和凰极剑,离开霜严宗到极东、极北和北海上历练,很快就名噪一方。相较来说,她弟弟印雪思就没那么出挑。在卿乙的记忆里,印雪思似乎对本门的《灵源经》并不大感兴趣,相反,他很是喜欢《敬衡手卷》那本讲如何在野外生存、如何同灵兽相处的。印老宗主觉得儿子不成器,所以动辄打骂,几大宗门几次集会,他即便带了印雪思在身边,也是没什么好脸色、好言语。霍览曾经在私底下与他议论过,说印老宗主的思想太过古板守旧,儿子不成器,不是还有优秀的女儿么?只可惜,没过多久就传出来,说老宗主要嫁女。众人都好奇,是何等优秀的男儿能配得上那位天赋极高、如凤凰般明艳的印家大小姐。结果递来的请帖上,新郎官却是个霜严宗内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据传甚至才刚刚迈入金丹期。霍览感慨了数句齐大非偶、不是良配,只以为是印家小姐自己拿的主意。——毕竟那姑娘生得俏丽,性子也高傲。那些妄图挑衅她的男儿,几乎都被她打趴下,收拾得服服帖帖。可等霍览去参加完婚宴回来,却是马不停蹄上了青霄峰,开口就告诉他:“霜严宗出事了,出大事了。”原湳讽来这门婚事是由老宗主乾纲独断定下的,印雪思根本连那弟子长什么模样都没记住,自然是不干。但是老宗主用一句“儿女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给她堵了回去,丝毫不听女儿的辩解。甚至令内门四大长老设立结界,将女儿软禁在宗门内,不许任何人探望,只等婚期来临。霜严宗到底是六大宗门之一,请帖遍发后,众人到场都以为是一桩喜事,结果喜宴才开场、印雪思的闺阁内就燃起了熊熊烈火。众人慌作一团,老宗主倒还能指挥人去救火,结果水泼上去反而火势更旺,便有人喊出:“是凤凰火——”与此同时,山下竟然传来了阵阵喊杀声,很快就有一队戎装打扮的北族人,纵着雪原战狼扑了进来。